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的确是个比较敏感的部门。大理寺内要职官员因为受贿索贿而下马的也不少,谢远樵若也因同样的理由而落狱,也并不大让人奇怪。
何况举告的那户人家除了提供了谢远樵的书信,还提供了某陈氏夫妇提供的一张签字画押的收据,表明其确实收到了举告人的二万两银子。
这陈氏夫妇是谢远樵某位宠妾的兄嫂,谢远樵索要了银子后,自己不好出面,支使自己姨娘的兄嫂前来帮他收银子,却也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至于为何陈氏夫妇收到的是二万两银子而不是谢远樵信中索要的三万两银子,据举告人所言,是他们实在凑不出三万两银子,最终倾家荡产借遍亲戚也只凑到了二万两银子。
但在他们送了二万两银子之后,我们的这位大理寺少卿谢大人却要求他们一定要将剩下的一万两银子补齐才肯帮他们救人。
他们忍无可忍狗急跳墙之下,便站出来将谢远樵这个贪官给告了。
嗯,这过程有故事,有情节,有高潮,有人性的挣扎,十分的具有戏剧性和一定的合理性。
连凤卿都要怀疑,谢远樵是不是真的跟人索要了三万两银子,要得人家倾家荡产了。
谢远樵只是停职,却并没有被落狱。
这主要得益于这件案子虽然有证言,有书信为证,但目前还未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定罪还并不是那么充分的。
当然,这也可能得益于几位亲王在朝堂上都帮了谢远樵说话。
福王不必说了,他算是谢远樵的妹夫,又闹着想府谢远樵的女儿。
晋王和鲁王也纷纷表示:“谢大人治政有方,年年考核评优,应该不会索贿……吧!”
其中燕王最不合群,跟兄长们唱着反调子,不仅不为谢远樵说话,还骂谢远樵是个蠢才。
御史参奏谢远樵的时候,萧长昭就站在该御史前面的位置,抱着手冷冷不屑的哼了一声。
御史觉得还是要听一下这位皇嫡子的意见的,加上萧长昭的那声冷哼,他以为是对着谢远樵的,还以为萧长昭的态度跟他一致,于是弯着腰拱着手问:“燕王殿下可是有话要说。”
萧长昭扫了一眼朝堂中的众人后,冷冷道:“本王在想,索贿用白纸黑字的书信,还傻溜溜的盖上自己的私印,当贪官都当不好,这样的蠢才是怎么一路升迁到大理寺少卿的职位的。本王看,不仅谢远樵要停职查办,掌管官员升迁的吏部也得好好清查一番了吧。除了谢远樵这个草包,吏部还有没有将别的脓包也弄到了朝堂上来。”
御史被怼得有些脸红耳赤,最后支支吾吾的只好道:“殿下,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或许谢远樵以前一直都小心谨慎,这一次却粗心大意了,用了书信来通信,结果就被查出来了。这可不正表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结果被萧长昭冷冽的剜了一眼,却是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
谢远樵被停职在家了之后,倒是没有太伤心,反而还安慰起了王氏,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道:“放心吧,卿儿刚抽中了凤签,便出了这档子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说着手举高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一脸正气凛然的道:“圣上乃贤君英主,英明神武,定然明白我忠君爱国、心忧社稷之志,绝不会做这等不臣之事,圣上定会明察秋毫,还我以清白。”
王氏翻了个白眼,道:“是,老爷是忠臣良臣,一心为民,您一定会洗刷冤屈,重回朝堂,继续为社稷百姓殚精竭虑的。”
谢远樵听着笑着点了点头,觉得王氏这句话说得很是。
王氏又问:“老爷可知是谁想要陷害您?”
谢远樵道:“这可就难猜了,现在想要我谢远樵不好的人多了去了,除了几位亲王后院的那几位,那些有姑娘想送进皇家的,也未必没有看不惯我爬得太快想趁机浑水摸鱼的人。”
说着又是一叹:“自古忠臣多受攻讦,老爷我也是习惯了。”
王氏又道:“这外面的人谁看老爷不惯陷害您,我一个内宅妇人是管不了,但家里的内贼,却需要好好查一查。若是家中没有内贼,谁能取得到老爷的文墨模仿老爷的字迹,又偷盖上了老爷的私章。”
虽然谢远樵也相信家里出了内贼,但有件事觉得还是要强调一下:“我的私章一向是不离身的,那信件上盖的定然不是我真的私章。”
这也是谢远樵如此淡定且不惧被陷害的原因,印章这种事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不会轻易被人拿去。便是哪怕浓情蜜意时陈姨娘等人想拿来玩,他也是不许的。
王氏道:“好,便是假的私章,那也一定是有人将带有老爷私章印戳的文墨交给了外人,外人才能仿刻老爷的私章进行陷害。”
谢远樵以为很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王氏又问:“要是揪出了内贼,老爷以为该如何处置。”
谢远樵的脸色顿时敛了起来,道:“自然是绝不轻饶!”
而在这时,方姨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王氏和谢远樵屈了屈膝,然后道:“老爷,夫人,陈姨娘已经招了,承认是她将老爷的文墨偷偷交给了陈氏夫妇,然后陈氏夫妇又转交给了那些人。”
谢远樵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这个小贱人,我就知道是她。”说完就怒气腾腾的出了屋子,不用说也知道是要去陈姨娘的屋子。
方姨娘看了王氏一眼,便见王氏顿了一下,便接着跟上了谢远樵,方姨娘便也跟在了王氏身后。
陈姨娘住的院子里面,挺着个肚子的陈姨娘跪在地上正哭哭啼啼的,一左一右两个粗壮麽麽站在她的跟前,凶神恶煞般的看着她。
见到谢远樵进来,陈姨娘跪着连忙扑上来,抱住谢远樵的大腿,哭道:“老爷,老爷,妾身真不是故意的,当时妾身的兄嫂让人带信跟妾身说,有人花一千两银子买老爷的文墨。妾身见只要老爷的一点文墨便能换一千两银子,且以为不过是一些字而已,不会有什么妨碍,便动了财心。但妾身当时真不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还让老爷丢了官,妾身真不是故意的,呜呜……”
谢远樵气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帮着外人来整我还不够,现在还咒我丢官……”说着抬起脚便想一脚踢过去,结果看到陈姨娘的肚子时,最终又气呼呼的不得不将脚收回来,然后只是甩开她,道:“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还有孩子的份上,老爷我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