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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页(第1页)

怀里的孩子尚未睁眼,却能从他稚嫩的五官里找到周岸停的影子。“‘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便叫原灵吧。”“怎么不见谢青寒?”应淮序穿的仍是如昨夜一般的浅色长袍,比起像温时卿的随从,倒是更像出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他问尘秋的语气随性至极,说者不知无心与否,却让听者有意。温时卿看出来尘秋心头一紧。“你不仅没告诉王琋,你还没有告诉徐柏裕。”应淮序继续说道,断定的语气如死神地审判,让正欲开口的尘秋怔在原地。温时卿望向年迈的尘秋,浑浊的眼眸里藏着经年累月的故事,他以蛊惑人心的笑安抚着尘秋内心,像对待他从前每一个病人一般循循善诱。“尘秋,把你藏匿在心底的故事说与我听,如百年前我救你一般相信我。”“江深活得很好,他叫周原灵,他过得很好,那你呢?”“尘秋。”南月旧事(四)却去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这一次没再像上次一般天旋地转,眼前的白日一点点褪去,他们不知走进了多年前的哪一个夜晚。“琋觉仙尊,您睡了吗?”一个女弟子走进霖栖院,敲了敲正寝的门,却始终没有听到回音。按正常来讲,此时王琋应当还未歇息。女弟子大概是有急事,又敲了敲门,喊道:“琋觉仙尊?”女弟子依旧没得到回应,只能转身离开,屋内却陡然传来了婴儿的哭泣声。女弟子意识到自己吵醒了早已入睡的周原灵,慌忙回来道歉。“琋觉仙尊,弟子并非有意打扰,还望仙尊莫要怪罪。”弟子在门口等了良久,孩童的哭泣声经久不绝,她也一直没等到王琋的答复。平日里的周原灵亲近母亲,断没有像今日一般嚎啕大哭的时候,女弟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用灵力强行打开了正寝的门。打开门的瞬间,女弟子朝屋内望去。只见,众人眼里的女弟子身体顿了顿,须臾间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屋内是何等的鲜血淋漓,没有人比温时卿更清楚。世人皆以为王琋因道侣不测而自尽殉情,却不知她是何等死法。剖丹自焚,封灵自刎。修行者以丹为根基,以灵为源,剖丹之痛若剜心,封灵亦之。王琋选择了最痛苦的方式自尽,而尚且年幼的周原灵目睹了这一切。江深越过众人首先跑进了屋内,温时卿再见他时,江深站在床的旁边,望着满身是血的王琋,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却终是镜花水月。旁边摇床上的周原灵仍是哭泣不止,门口的女弟子早就去了正殿找人。片刻后,南月宗的众人才姗姗来迟。为首的是徐柏裕和谢青寒,可若你仔细看却会看见藏匿在人群后的尘秋。“为何不上前。”温时卿问道。“弟子并未在南月宗取得如此地位。”听见尘秋的回答,温时卿没再出声,倒是旁边的应淮序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南月宗上上下下都说鎏清仙尊因乱牺牲,琋觉仙尊为爱殉情。”姜有仪对溯洄中所见所闻震惊不已,对得知身世的江深更是心疼不已。她似是心有不甘:“尘秋先生,所以是谢掌门自己捏造是非,而你从未揭发他是吗?”江深还站在王琋的旁边,刚来的众人一个个穿他而过,一时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眼前的世界如正在燃烧的画卷般被白昼侵蚀,此般溯洄痛如割肉,只因可见可闻却不可为。直视过去的悲欢,重温往事的痛楚。温时卿戏剧般的过去大喜大悲,重温往事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再能算作痛楚。反倒是身为魔尊的应淮序,他又有何种的过往?放着名门修士不当,却去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明明是魔尊,却和他在这儿溯洄尘秋的过去。“温时卿,看路。”应淮序冷不丁提醒道。温时卿骤然回神,眼前早已不再是沸反盈天的霖栖院,而是绥封城千里外的汀浔山庄。只不过此时的汀浔山庄早已荒废,斩天道后没人再留在那儿。“汀浔山庄。”应淮序一字一字慢慢道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汀浔山庄?!”江深还未从刚刚的情绪里缓过来,只有姜有仪一人发出了感慨。“你曾回过这里?”温时卿问,问的自然是尘秋。尘秋平静下来,吐了口气回答道:“未曾。”所谓溯洄,并非溯洄中咒者所经历的过去,而是与他相关的过去,这也正是溯洄的艰难所在。眼前的谢青寒正把周岸停放进棺内投入永川湖中,明明曾扬言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却又在此时将他的尸体带回了永川。永川——曾经连接着天上的地方,天道驾于碧湖之上,以湖之灵泽滋养,得以生辉。自斩天道,天道灭、长桥断,永川再无灵泽。从前依湖而建的仙门纷纷转移,唯余着破损不堪的汀浔山庄。谢青寒将周岸停的尸体带回了永川,因为他那割不断的兄弟情谊,而祁暮山里众仙尊衣冠冢里鎏清仙尊与琋觉仙尊的共葬终是不能圆满。一切似乎该在这里告终,可为何当初的周原灵却变成了无父无母的江深?王琋自尽数月后,南月宗。谢青寒继任掌门一职,他不顾众人阻挠设宴庆喜,邀请了修真界各门派前来参加。众人暗地里为周岸停感到唏嘘,与小人结交。出人意料的是,谢青寒在宴席上将周岸停高歌了一番,豪饮诉悲,仿佛这世上没有比他对鎏清之逝更悲痛的人。以此为媒,他立下大志,再没有人会不信服他这个意外上位的掌门。大殿之上,众人举杯共饮,唯有一人不曾举杯。那人金冠束发,金纹白袍,正襟危坐,芝兰玉树。他正是玄夜宗当下最有能力的弟子,盛传玄夜宗下一任掌门的应淮序。那时的应淮序即将成为仙尊,被众星捧月,仙途无可限量。而刚得到众人认可的谢青寒得意忘形,当众便要拂了玄夜宗的脸面。“恕在下冒昧,这位弟子可是对在下有何不满,大可当众提出,我谢青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有什么不足,我定然改正。”谢青寒以在下自称,看似放低身段,实则刻意凸显自己心胸宽广、待人宽和。要知道,应淮序从来不是个愿意被人当垫脚石的人,更别说还回头给他一刀的这种。“谢掌门倒是大度,只不过我今日来不过是为了悼念鎏清,没时间与你举杯共酌,教你做事。”应淮序气性大,与玄夜宗交好的门派都知道。可今日来这南月宗的门派属实过多,应淮序一番话还是让大殿内一片哗然。“应淮序!今日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应淮序旁边的师兄急红了脸,应淮序却依旧冷着个脸,可谓是面不改色。谢青寒被应淮序怼得面红耳赤,却因为刻意伪装的大度而发作不得。大概是觉得无趣,应淮序直接当众起身要走,一个身着南月宗家袍的弟子却匆匆走了进来,打断了他前行的脚步。“掌门!掌门!周小公子高烧不止,连尘秋先生都束手无策了。”那弟子就那样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谢青寒慌忙地用法力堵住了那弟子的嘴,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旁边。此时的徐柏裕因为与谢青寒意见不合,再加上身体不适,只得提前闭关,没参加此次的宴席。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儿早早便归为了谢青寒管,所以出什么事儿自然也是来找谢青寒。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竟有如此不懂礼数的弟子当众将家事宣扬出来。当下,不管众人是觉得他对师兄遗孤照顾不周还是对周岸停更有利根本虚情假意,他都必须赶去看周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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