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指着北边道:“在那边。”继而指着左侧前面的岔道说道:“我们从这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走进岔道,苏婉才发现是工艺区,有木活制品,有陶瓷,还有铁制品,甚至,她还看见了赌石摊子。一路过去,各种器物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遇见彩陶,安儿爱不释手,秦芸也有些意动。女孩子,谁能拒绝得了芭比娃娃,这个时代,彩陶小人儿就是芭比娃娃!苏婉直接道:“买几个喜欢的摆到房间。”其实秦芸早就看到摊主身后架子上的一对状元郎与新婚夫人的彩俑,两人皆着大红喜服,女子凤冠霞帔,男子头簪金花,此金花非状元不可簪。她目光流转,只是到底害羞,没能开口。苏婉在摊子上扫描一圈后将目光投向后面的架子,直接被这对陶俑惊艳,杵杵旁边的秦芸惊喜道:“那个那个,适合摆在你跟大哥的卧房哎!”秦芸面色薄红,难为情地低头看向木板上的陶俑。苏婉见她低头不语,笑道:“你不买那我买了送你,当新婚礼物如何?”逗得秦芸伸手掐她胳膊。借着掐人的功夫,秦芸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都是成精的人,瞬间心领神会。离开摊位前苏婉却是依依不舍,“你真不要?那多好看啊,也应景!”秦芸扯着人快步往前走,“走走走,我们去吃东西,我饿了。”卖吃食的摊位集中在北边靠西的位置,远远就闻到令人嗅觉负担加重的香气。实在是各种香味混杂到一起,着实有些无福消受。苏婉抽着鼻子四看,还是杏儿机灵,拉了安儿问:“二哥,哪家你比较推荐,先说好了清淡些的就成。”秦芸知晓是为自己考虑,不好意思道:“没关系,你们吃。”苏婉转看一圈,居然以烤肉居多,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安儿正有此意,主要是他几乎将庙会上的所有吃食都尝过了,早没了新鲜感,兴奋道:“出去吃出去吃,我们去凤鸣酒楼吃海货。”杏儿气闷,追着他打,“你早都吃腻了吧!”“才没呢,我这是为大嫂着想。”安儿背着背篓在人群中穿梭,还不忘回头反驳。出口处人流有些大,等一行人挤出来皆是满头大汗,苏婉扶着秦芸站在树荫下歇口气。安儿还在念叨海鲜,杏儿看不过眼与他打闹。有现成的理由,不用白不用,因此,安儿给自己的决定作出了非常合理且不容辩驳的解释,“我们在里面吃大嫂吃不了,总不能我们自己吃让大嫂看着吧!再说要是大哥知道我们带着嫂子吃那些,肯定要生气,你们倒是没啥,我可就遭殃了,说不得??????”还要被大哥揍!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几人就被身后传来的低沉的声音惊呆。“说不得什么?”打闹的杏儿安儿僵住,苏婉和秦芸也呆了。荣归故里(二)谁也没想到,新晋进士老爷、翰林院庶吉士会这样悄无声息地回乡。甚至连府衙准备迎接的衙役都是听街上人传言,才知晓要隆重迎接的人已经回家。苏志栋的回归,让众人措手不及。殿试放榜后,一甲三人跨马游街,余者回各自居处准备次日的琼林宴。琼林宴结束后,没能考中的举子纷纷回乡准备三年后来京城再战,苏志栋专门设宴,为新结交的好友践行。随后就与同乡闭门谢客,一心准备参加庶吉士考试。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考中进士者,无一不想入翰林院。殿试张榜但凡入二甲者,即便排名靠后,对于庶吉士也是有些念想的,毕竟那可是被称为“储相”。只是,竞争着实激烈,排名靠后者虽有念想也有自知之明,因此早早寻出路,或是入六部,或是谋外放。今科庶吉士考试结果出来,只苏志栋一人考中,其余三人皆另谋差事,从昌平府到京城,一路同行同考,感情自是不差,只是各有宏图,离别之际感伤不多,潇洒抱拳送上诚挚的祝福,只待他日顶峰再见。苏志栋考中庶吉士,已经是朝廷官员,虽是按例休假,但也得在吏部走流程。因此,他从上司侍讲学士那里拿到请假条交给吏部,得了批准就轻装离京,快马回昌平。人生三喜,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还未及冠却已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之喜也即将实现,因此归心似箭。聘请了两名镖师,带着书童杜桐,一路都是快马加鞭,硬是将回程压缩了三天,今早五更天便出发,力求早早到家。行至安阳县境内时,也不过是辰时,至村道与官道交接处,给镖师结算镖银且额外给了赏银,就直接回家。村口道路上,正扛着锄头铁锹下地的乡邻远远看见骑马而来的身影,连忙招呼人往村尾送信,自己站在村口迎接,还不忘给村道上其他人宣扬——进士老爷回来啦!因此,当苏志栋骑马到村口近处时,得了消息的人已经挤满路口准备迎接。苏种林早早提了一串炮仗,待马距离村口还有三丈远时点燃,很是热闹。离村口远些的人家被突然炸起的炮声吓一跳,还以为错过了谁家喜,纷纷出门来看究竟。而远在村尾的苏长青、老爷子等人也得了消息,纷纷往村口跑。鞭炮声里,是熟悉的面孔,看着乡里伯叔婶子们激动又自豪的神色,苏志栋自诩见过世面尝过人世冷暖,却还是红了眼眶。杜桐早有准备,翻身下马从褡裢里翻出糖块给围观的小子们分,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是他考中进士一般。逗得一帮叔伯们纷纷调侃,得了糖块的小子们更是围住新晋进士老爷、自己以往时常见面的志栋堂哥堂叔,好好瞻仰了一回。待苏长青背着老爷子赶来,老里正、族老们已经围着苏志栋好一通夸赞。老爷子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一看就是强忍着激动欣喜,苏长青来的路上早已红了眼眶。他这一辈子,读书的志向早被现实击碎,但他儿子念出来了,还考中了功名,怎能不激动!见到两人,苏志栋当众跪地行礼,连带后面赶来的李氏、张氏亦是受了一拜。张氏捂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李氏含泪笑着拉孙子起身,“你现在可是官老爷了,不能随便行跪礼哩。”因为秀才见了县令老爷可以不用跪,她以为官老爷都不用下跪,方才有此一说。族长苏正德见在村口就这样寒暄上了,挤过来道:“祠堂门已经打开了,先回家拜祖宗。”早在听到消息出门时,他就吩咐儿子开祠堂准备香纸,这可是族里第一位进士老爷,必须得让祖宗知道,祖宗泉下有知,高兴了多庇佑后辈子孙,族里日后就越发旺盛了。拜见过祖宗牌位,苏志栋婉拒族长家留饭,扶着老爷子回家。男人去祠堂的间隙,李氏、张氏等女眷已经回家,烧热水准备饭食——今儿家里几个小的要去府城,早饭比往常早,刚洗完锅灶。也没料到长子今日回来,不过因着准备成亲酒席,东西备得齐全,张氏利落地收拾菜肉。苏志栋进院门时,灶房已经飘出香味,他第一件事儿就是洗漱更衣。从盥洗室出来,焕然一新,只头发湿漉漉,拿着布巾擦头发的间隙见三家人都在,唯独却不见妹妹弟弟,疑惑道:“婉婉杏儿安儿呢?”。张氏笑道:“去府城了,有庙会,你吃了饭去接人。”老爷子附和:“要给你师父见礼,我让你奶收拾了东西,一会儿带上。”自家孙子科举能如此顺利,秦贤侄可是没少出力,孙子还是其亲传弟子,理应刚回来就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