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是春耕重要,自家日子重要,没两日,一切恢复正常!知晓来龙去脉的苏长青也只是在家里栽完番薯藤后,提着锣在村里走了一圈,宣传今年秋正常交税,让大家好好伺候地里庄稼。往年,春耕之际,都是岳家来帮忙,今年家里留的空地少,早早忙完春耕,苏长青就带着一家去岳家帮忙。张栓粮请了帮工,自家人不是很累,但见到姐夫一家来,很是高兴。也知道姐夫现在是里正,村里大事小事都得找他,不能离家太久,中午整治了一桌,两人还喝了一回。下午,苏长青和苏志栋回家时,梨花也上了车,虽是外家,可她跟大表哥成亲的日子已定,不好留太久。送三人离开,一行人回张家时,张良树故意拖着二表哥苏志安落后几步。望着前面行人的背影,估摸听不到自己说话,他才拉着人咬耳朵,“二表哥,巡查使来我家了。”本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儿,结果就这,苏志安很是失望,“这有什么,也去我家了!”张良树一脸惊恐!见他如此表情,苏志安察觉不对劲,“怎么,难道巡查使没看你家番薯藤?”看什么番薯藤呀!张良树贼眉鼠眼四瞥,见附近没人,以手挡嘴道:“看什么番薯藤,巡查使是来看我爹的!”当然,也看了他和大哥,不过,他爹和爷爷的脸可黑了,他都没敢问巡查使为什么来自家。这下轮到苏志安惊恐,“舅舅冲撞巡查使了?”不可能吧,他大舅为人不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那也是事事周全,怎可能冲撞朝廷官员?张良树一把捂住苏志安嘴巴,低声道:“哥,求你了,别瞎说。”“看我爹和爷爷的意思,好像两人跟巡查使认识,不过你说我家就一种地的,咋能认识京城的大官呢?”张良树松手,一手搭在二表哥肩膀,一手摸下巴思忖。苏志安也觉得纳闷,“是呀,咱两家祖上十八辈都是泥腿子,咋可能有大官亲戚?”想到巡查使中官职最高的还是个阁老,笑道:“别想了,巡查使中官职最高的刘阁老,人那正经京城人士,不可能有咱们这穷亲戚,八成是有事儿找我舅。”表兄弟两嘀咕了一回,就将此事抛诸脑后。倒是苏婉,从大舅家回来两三天,察觉家里气氛不对劲儿,尤其是大姐梨花。她观察了两天,终于确定,确实是有事。在第五??????还是第六次,苏婉自己都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她娘和大姐在一处嘀咕,见她或杏儿来立马装作无事的样子,她忍不住了。心里如猫抓般,端着刚洗好的大枣凑过去,好奇道:“娘,你跟大姐说什么呢?我不能听吗?”见两人面色为难,更好奇了,猜测道:“咋了,我爹在外面干了对不起咱家的事儿,还是有人给我说了奇葩相亲对象?”张氏哭笑不得,伸手拍她,“胡说啥呢,你爹是正经人,再说给你说亲,你爹可不会随便答应。”“那你跟我姐神神秘秘,杏儿小不能听,难道我也不能听?”苏婉今天是铁了心要知道原委,直接将推诿的话堵死。张氏看着这个女儿无奈的很,伸手帮忙捋了捋有点炸毛的碎发,低声道:“那娘跟你讨个注意,出去别乱说。”苏婉连连点头,“我的嘴,娘还不了解,最紧了!”说完就伸头凑近,还不忘侧耳朵。张氏与大女儿对视一眼,将事情原委说来。苏婉越听越震惊,从逐渐瞪大的眼睛就能看出来,她震撼程度不断升级,“不是,能这么戏剧?偶然撞见的,还是那人有预谋找来的?”“不知道,你外公外婆也纳闷呢!”张氏摇头,“你说这都啥事儿,眼看你姐和良森的婚事??????”苏婉捏了一颗枣,想都没想直接道:“婚事照常啊,他还能来抢人不成,我大舅多淡定,待了三天,我都没发现异常。”还真是,在外家住了三天,她愣是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异常,外公外婆没活儿找活,不是扫院子就是清理猪圈,大舅每天带着帮工去山地,舅妈文氏就忙活饭食。大表哥带着她们剪番薯藤,还是如以往一样,话少,行事温和,干活仔细,一点都看不出有个官居一品的亲祖父要带他去京城认祖归宗的样儿。不过话说回来,这刘仁同刘阁老脸挺大啊!当年冬日雪天路难行,姨娘刚病逝,庶子又风寒,不想耽误进京述职,将庶子半路丢给镖人让找人帮忙寄养。三十多年已过,自己的嫡长子死在流放路上,庶子被正妻搞得死的死残的残,眼看儿子辈没人接手家族的官场势力,又害怕自己活不到孙子长大成人的时候,才想起早年被抛弃的庶子。哎哟,很难不让人叹一句因果报应呢!想着大舅早早送大表哥去学木活,对表弟的学业也不咋上心,只要识字知礼不惹是生非就行,苏婉惊叹:“妙啊!我大舅真乃当世诸葛,有先见之明,那人要想硬抢也只会背骂名。”见两人不太相信,仔细分析,“你们想,我大表哥现在是衙门登记的匠户,不可能入仕,那人敢暗箱操作让我表哥认祖归宗,我舅就敢撕破脸;小树那性子,要是知晓当年我舅吃得苦,还不得半路套麻袋打那人一顿,嘿嘿嘿??????”她坏笑着扔了一颗枣咬住,道:“有些人注定要无功而返喽!”想着弟弟近些年的举动,以及回家前弟弟说的话,张氏烦躁地挠了挠头,道:“算了不想了,你舅本来就说该咋就咋。”苏婉将装红枣的碗递过去,“吃枣,甜的很。”娘三坐在东间炕稍吃枣,张氏看着大女儿,觉得这门婚事有瑕疵了,想着补偿女儿,“给你加点嫁妆,免得那人看轻你。”苏婉却是明白,即便自家陪嫁金山,在那人眼里也是高攀,不过,她还是附和道:“就是,陪嫁多多,席面热闹,气死他。”“这可不信说,多不吉利!”苏婉咬着大枣呸呸了几声,意思性的去了晦气后,问起家里鸡场的事儿。大旱后,鸡场就一直空着,去年收拾了一下,养了八十多只鸡,年末做的风鸡供自家送礼、过年吃,今年鸡场重新开,早先就有妇人来卖鸡仔,可养鸡的人还没影儿呢。“我表舅他们要种洋芋番薯,还要种番豆,也没功夫来养鸡了,重新找人,找谁啊?咱村有合适的没?”有关家里进项的事儿,苏长青也不瞒着妻子,晚上总会说道,张氏知道的多,笑道:“你爹早找好人了,不然你以为你爹为啥不急!”“找的谁啊,靠谱不?”“上阳村的柳诚兄弟,还有你康毅叔买的一家人。”张氏将裁好的缎面抖了抖,道:“我看你爹是想做南边的混沌子。”苏婉帮忙扯住缎面,两人往平整抻,问道:“咱们这边的人能吃惯吗?去年康毅叔送来的,我爷都说鸡蛋臭了!”混沌子,就是后世的松花蛋,南边也叫变蛋,但北方几乎没有,至少,苏婉在昌平府没见过卖松花蛋的。虽凤鸣酒楼主打江南菜,她也吃过几回,但还真没见过松花蛋。张康毅买了三家流民,一家的妇人很会做松花蛋,去年做了一些,给自家送了半篮子,结果,老爷子是个不识货的,硬说是坏蛋,臭了!家里小一点的忞轩、旻逸都觉得不好吃,也就安儿和小树两人捧场,吃的津津有味。自家人都如此,何论拿出去卖?“你康毅叔说商队带到京城和南边去卖。”张氏很不理解,听说南边好些妇人都会做,自家做的拉去南边,能卖得出去吗?商人的思维,农人不懂,也算正常。但当官之人的想法,秦嵩云却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