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以前小,旱灾后家里有舅公家的人帮忙,还有请流民当帮工,也用不到他。今年不一样,帮工紧缺,而且他已经算半个劳力了,放春耕假刚回家,就被叮嘱要来地里帮忙。现在,穿着短打,挽起裤脚,爹娘大哥的篮子空了,他要帮忙从地头提洋芋块,还要自己种,忙得东蹿细跳。惹得周围人家夸,再看着旁边地里的苏志强,有些老一辈打趣道:“志强以前讲究的很,可不会下地,这两年倒是勤快了。”苏志强抬头哈哈一笑,回道:“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儿么,要叔早早骂我一顿,早来地里了。”他这自嘲,逗得周围人哄笑,坐在地头休息的苏长渝坐不住了,提着篮子往地里走,还给自己找台阶,“上年龄了,不比年轻人能干,这腰呀,总弯着受不了。”有人善意的附和几句,地里笑声不断。安儿将最后一篮子洋芋块提到大哥脚边,道:“最后一点了,能者多劳!”苏志栋扔土块打他时,跳着躲开。张氏、苏长青提着空篮子出地,坐在地头休息,就见小儿子揉着肚子走来。“也不知二姐晌午做啥饭,我饿了!”张氏抬头看太阳,笑道:“还早,估计还没开始做。”马铃声叮叮当当传来,三人望去,驮着洋芋块的马骡不紧不慢走来。安儿看着别家大多是人背,皱眉,“牛越来越少了,要是牛多,咱家租两头,一天就能种完。”苏志刚走来,见他脸蛋红的厉害,以为热着了,“累了?这趟跟我一起回,歇歇。”安儿摇头,眼珠一转,提议道:“二堂哥,你养马有经验,要不要多养几匹,农忙的时候专门租出去赚钱。”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一下。苏长青斥责儿子,“养一匹马骡多费钱你知道吗,尽出馊主意!”安儿摸着后脑勺,改口道:“那养牛吧,牛便宜。”“嘿,你小子??????”苏长青都不知如何说他,牛是比马便宜,但也得好几两银子,养一头都不容易,还多养几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他跟侄子合力卸下箩筐,这些够种到吃午饭了,“我这边够了,看看你爹那边还缺不缺。”苏志刚去大哥的地里看了一回,帮忙种了两篮子,又赶着马骡驮空筐子下山。“二堂哥,跟我姐说我中午要吃辣菜!”安儿不忘提醒让他帮忙带话。收到指示的苏婉表示,这个愿望很难实现!至少,今天不行。杏儿的嘴肿的亮晶晶,说话都口齿不清,哪能吃辣。中午做饭时,原本定好的剁椒炒鸡蛋都没做,蒸包子时,专门调了不辣的韭菜豆腐馅儿。即便如此,吃饭时,杏儿还是眼泪汪汪。“粥不烫了,喝粥。”杏儿摇头,可怜兮兮道:“下午饿了喝。”苏婉背起装陶罐的背篓,提着篮子看了看,二十几个包子,够吃了,又拿了两个水囊才出门。“姐,我去山上送饭,下晌回来做晚饭。”梨花从灶房追出来,院子已经没了人影,喊道:“要热了就早早回来,晚饭我做。”“好。”苏婉隔着院墙应话,路过爷奶家,都走过了,又倒回去进院门。“咋,没吃饱?”老爷子见她进屋揶揄。苏婉伸手在下巴比划,“我都吃到这了。”没见苏志刚,问道:“我二堂哥呢?”“去你大伯家了,奶给你拿筷子,再吃点。”李氏起身准备去灶房。“奶,我饱饱的。”苏婉拦住人,“您老快吃,再不吃被我爷吃光了。”话落,收获了一对白眼。听着铃声,苏婉转身出门,“二堂哥来了,我要去山上了。”出了院门,果然,苏志刚赶着马骡远远走来。两人上山,闲聊的间隙,苏婉掀开盖篮子的白布,捏了一个包子递过去,“我做了菜干肉包,二堂哥你尝尝。”顺嘴打听大伯家中午吃啥饭。苏志刚接过包子,虚空挥舞鞭子笑道:“放心,管饭呢,中午吃的臊子面。”被看穿,苏婉挠脸,尴尬道:“我是怕你不好意思说,自己又饿肚子。”“吃了,臊子还挺多,就是没你奶做的味道好。”主要太咸,苏志刚吃的时候就觉得下午得多喝水。为此,他特意将陶罐装满面汤,就怕爹娘和大哥吃了下午渴,到时又没水喝。安儿见到清淡的凉拌野菜很是失望,“没有辣菜啊!”“辣什么,杏儿把嘴磕了,肿的老高,吃不了辣。”苏婉给他塞了一个柳叶纹包子,“吃包子吧,辣包子也一样。”安儿咬一口包子,见是麻辣洋芋丁,满意了!“你二堂哥吃了没?”见隔壁大哥家的地里,二侄子一人栽洋芋,苏长青问女儿。“吃了,大伯家做的臊子面!”苏长青点头,“包子多,给你大伯他们捡几个尝尝。”送了六个包子过去,柳氏招呼她吃面,苏婉笑道:“哪有在家吃过还来地里吃的道理,大伯母你快吃,我吃饱上山来的。”回自家地时,她突然想起,初来那一年,她给地里送饭,因着柳氏嘴臭,最后她指派才五岁的杏儿安儿只单给奶奶送饭的场景。五六年了,时过境迁,她完全适应了这里,周围人也变了不少。以前自诩读书人从不下地的大伯,现在看着跟村里的庄稼汉没啥两样;事事要强说话爱挤兑人的大伯母变得沉默,当然,最顺眼的还是不再鼻孔看人的大堂哥。苏婉回头看去,坐在地头端着粗瓷碗吃饭的青年,彻底褪去不符合他的浮躁虚华,与身后的土地,与远处的山川,更为贴合。她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现在的大堂哥,更适合考秀才试!下午,苏婉就在山地帮忙种洋芋,跟安儿一人一行,隔着地垅边种边说话,主要是安儿说,她听。用手刨一个小小的坑,将洋芋长芽的地儿朝上戳进去盖土,也不废力,就是得不停的挪地儿。看着大小不一,但个个带青芽的洋芋块,安儿想起同窗说的话,问道:“二姐,现在别的府城有卖粉条的了,你说康毅哥的作坊还能开多久?”康毅哥?苏婉转身看向弟弟,二堂哥他们叫人哥就算了,安儿叫哥算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能叫哥呢,差辈分!”“康毅哥自己说的,都叫他叔把他叫老了,让我们都叫哥呢。”安儿不在意道。“你们,还有谁?”“小树啊,表哥也叫哥呢!”安儿掐着指头算,乐道:“之前康毅哥去府城办事,刚好我们中午下学,就带我和小树还有张松张柏去吃大炖菜,还允我们每人点一道,张松张柏叫康毅哥,被罚不能点菜啊哈哈哈??????”苏婉无语,这什么称呼,也是够乱的,“你怎么现在总是小树小树,小时候还叫表弟呢!”“二姐你可别只说我!”安儿哭丧着脸,“在书院,小树还叫我安儿哥呢!要叫哥就直接叫哥,偏要加个安儿,搞得我同窗现在都叫我安儿,我都快没大名了!”被弟弟逗笑,苏婉乐道:“行,以后在外面都叫你大名,现在也是大孩子了!”“大小伙儿就大小伙儿,非要说大小孩,我看表弟就是跟二姐你学的。”苏婉失笑,她篮子快见底,用夹子音说道:“劳烦大小伙儿帮小女子提一篮子洋芋,小女子感激不尽!”“啊~”安儿抓狂,跳过地垅抓起篮子往地头跑,引得周围人都看来。“你又咋了,发什么疯?”隔着一垅的苏志栋表示看不懂弟弟的迷惑行为,在人提篮子回来时问。安儿控诉,“你听二姐说话也会发疯,怎么会有人说话那样啊!””苏婉坏笑,在大哥疑惑的眼神中来了一句“人家就这样说话,肿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