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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挠着下巴，对苏志刚说道：“我说二堂哥，堂嫂去灶房和面了，这黑灯瞎火的，你都不怕碰着撞着？”闻言，苏志刚丢下瓜子才刚起身，老爷子就转头看来，“你就趁着过年使劲儿找事儿，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哪有找事儿哟，这不见二堂哥不心疼媳妇儿友情提醒一下么。”“那大半夜的，你提包饺子作甚？”“我这不心疼我娘今晚守夜明儿还要早起包饺子么，谁的娘谁心疼，就跟谁的媳妇谁心疼一样的道理。”苏婉说完，一只鞋子迎面飞来。她捡起老爷子的布鞋，看了看道：“您老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大冷天竟然拿出单鞋穿，也不怕长冻疮。”老爷子简直要被她气死，他就不明白，这个孙女咋就这厚脸皮呢！前脚正呛呛呢，后脚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换话题，这人咋就，咋就，这讨人厌呢？苏婉看老爷子神色就知他在想什么，舔着笑脸将鞋放躺椅前，道：“大过年生气不好，日子这么红火，生啥子气哟！”这口吻，活脱脱你气量小，你自己找罪受，你自己要生气与我无关！老爷子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别气我，再气我就让你爹去找老朱。”苏婉闭嘴，洗手后端簸箕竹篦，准备包饺子。院内灯笼摇曳，屋里笑声不断，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包饺子，当然，动手的全是女人。苏婉擀皮利索，包的饺子也好看，何况她准备的馅儿有三种，纯肉馅儿，酸菜肉馅儿，大葱肉馅儿。惹得在一旁围观的老爷子又忍不住念叨，语重心长道：“你这嘴啊，少说几句说不定以后能得个贤惠名声。”“您老有个会教子的名声就行，孙女等着沾光。”苏婉边擀皮边说道，一句话堵住了老爷子的万千感慨。馅儿还没包完，屋外传来一连串的鞭炮声，惊得熟睡的杏儿安儿打了个抖。老爷子、苏长青也下炕去放炮。炮声一响，一年已过，辞旧迎新，来年长安喜乐！年味儿与社火远山残雪浮冷光，小院暖烟慑獝狂。堂前贡桌满琳琅，祈得来年家运旺。子时之际，鞭炮声此起彼伏，还能听见村里小孩的欢呼声，夜半山村极是热闹。苏婉站在廊檐下，点燃的鞭炮串儿随着不断炸开在地上翻滚，青烟浮空久久不散。鼻息间浓重的硫磺味，是年味儿，是小门小户整年的盼头，是农家的幸福烟火气！身后的窗户被推开，两颗小脑袋伸出来，惊呼声不断。“哇，好长的炮竹。”“二姐，你都不叫醒我们！”突然，半空闪起白光红光，随即是砰砰的声响。“哇，有雷霆吼。”安儿惊叹着抬头，磕在窗棱上也不在意，察觉看不见缩回小脑袋。苏婉进屋时，人已经蹲在地上穿鞋，她帮两人穿好鞋袄，才放人出门。站在灶房屋檐下，可以看见府城上空的烟花，白光红光交替闪烁，炸开的烟花虽造型简单，但在漫漫黑夜中很是亮眼。一家人都在廊檐下看烟花，足足有一刻钟才停止，安儿意犹未尽，仰头说道：“爹，明年咱家也买雷霆吼。”雷霆吼，时人对烟花的统称，过年能放得起的人家都是富户。苏长青摸着小儿子睡散乱的发髻，笑着答应，“行，明年你在学堂表现好，家里也买雷霆吼。”子时一过，守岁既成，新的一年来临。本应入睡的杏儿安儿却是不困，回到家各屋乱串，廊檐下挂着灯笼，也不是很黑，两人兴冲冲玩起捉迷藏。苏婉和家人坐在通堂，将剩下的面皮都包完，方才喊俩崽崽洗漱睡觉。虽是晚睡，但大年初一想晚起根本不可能。苏婉被接二连三的鞭炮声吵醒时，觉得才刚刚闭眼，她无奈呻吟一声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梨花也醒了，听到动静温言道：“今早迎财神，家家户户都恨不能自家是第一家放炮竹的，中午吃饭早，吃完补一觉。”苏婉拥着被子坐起身，屋外廊檐下挂着灯笼，闪烁的烛光打在窗纸上，给人一种窗户在抖动的错觉。她喃喃道：“幸好咱家在村尾！”梨花起身，摸索着点燃柜几上的油灯，转头看向杏儿，正准备检查被子是否盖严实，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噗～，醒了不出声，准备吓唬谁呢！”梨花轻点妹妹的鼻尖。杏儿眨巴着眼睛往大姐怀里拱，糯糯道：“才醒，没想吓唬人！”“被吵醒了，要不再睡会儿？”梨花还以为是被鞭炮声惊醒，不曾想，杏儿却是直接伸手摸向枕头底下，道：“不睡了，我要数压祟钱。”摸到红封，眼睛瞬间亮晶晶，抽出后倒在枕头上，朗声道：“好多啊！”其实也就六文，爹娘每人两文，大哥大姐一人一文，苏婉自己虽有钱，但年龄还小，不用给弟弟妹妹压祟钱，她也就没准备。杏儿看完自己的压祟钱还不够，将大姐、二姐的红封抽出来数，见两人的都比她多，嘟囔：“我咋这少？不公平！”梨花是十二文，苏婉十文，确实比杏儿多。梨花将人抱在怀里，盖好被子，柔声解释，“姐姐比你大，当然要多了，等你以后长大了，压祟钱也就多了。”杏儿窝在大姐话里，水润润的眼眸看着二姐，寻求一个答案。“大姐没说错，要说公平，你跟安儿比才知公不公平。”苏婉慢吞吞脱掉睡衣换衣服，这睡衣是之前的旧衣让大姐帮忙裁剪新缝的，布料被洗的软趴趴，做睡衣穿最为合适不过。她白皙的皮肤在杏儿眼前晃过，虽只一瞬，就套上了自己缝的内衬，可杏儿还是惊呼，“二姐，你肚肚好白。”苏婉三两下穿好棉衣棉裤，今儿过年，外套是绣裙，等洗漱完再穿，点着杏儿鼻子道：“来，二姐帮你穿衣服。”给杏儿穿衣服的间隙，教导着闺房的事儿不能说出去，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等三人洗漱好进通堂时，杏儿挣脱牵着自己的手，跑向大哥二哥的房间。拍着一进西侧靠后间的房门，喊道：“二哥，收压祟钱了。”砰砰的拍门声，呼喊声，让原本安静的院子瞬间有了人气。去村里三神爷殿祭拜回来的苏长青刚进大门就听到小女儿活泼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勾起，转身插上大门，抬脚往灶房去。灶台上两口锅，前面的大锅正在烧水，后面的小锅却是放着竹篦馏剩菜。初一饺子初二面，寓招财进宝，吉祥如意！若是年夜饭有得剩，也可在初一早晨热着吃，时人觉得这是新年丰收钱粮有余不饿肚子的好兆头。张氏正将冻了一晚的饺子往竹篮捡，包的多，可以吃好几顿，留下今早吃的，其余全装在篮子吊廊檐下保存。见丈夫进来，笑问：“人多不多？”“多，还碰见了康毅，我和康毅志刚还都被推到了前面。”苏长青弯腰见灶膛柴火足，拿起铁勺敲打水桶里的冰，道：“又飘雪了，吃完饭从大哥二哥家回来，让志栋走着去府城给秦夫子拜年，三个小的就不去了。”刚进灶房的苏婉听这话，不由道：“可我答应师姐给她拜年的！”“咱们这儿年初一不走亲戚，会坏主家财运，秦夫子是你大哥的亚父，今日去没事，你跟杏儿安儿到底隔了一层，明儿去你舅家，路过书院你带杏儿安儿进去磕个头。”苏长青解释。苏婉想了想，道：“那我给师姐写封信道歉，元宵节咱家去府城看烟花，到时候再去拜年。”吃早饭时，天际还黑沉沉，丝毫不见亮色。院内的灯笼全部换了新蜡烛，屋内油灯也添了新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