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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儿急了，往前一步连忙说道：“我，我背得好！”“都背得好，往里站，小心摔下去。”苏婉在平地附近处挑挑选选，将没被踩踏长得胖嘟嘟的苜蓿芽儿铲下来扔篮子里，边找边跟俩崽崽说话。张芳上来见她篮子只小半篮，将自己的抓起来给苏婉，“桃花，给，你那回去一烫就一点点吃一顿都不够。”苏婉不要，张芳硬是抓了两大把，指着远处的麦地，“我们去挑荠荠菜。”麦苗绿油油，麦苗在清风中摇头晃脑。苏婉担心将人家麦苗踩坏，说道：“你教我认一下，我去我家地里挑。”张芳挽起她，道：“你家地就在我家旁边，走，我们过去。”苏婉不确定是不是自家地，但张芳说的应该没错，见地根山坡上垂下迎春枝条，给安儿杏儿编了两个花帽，让两人在地头玩，自己埋头挑荠菜。“大姐，娘叫你回家。”苏婉抬头，就见一流着鼻涕比安儿高一头的小男孩站在远处山路上大喊。“来了。”张芳应声，提起菜篮打招呼，“桃花，我先回了，你跟秀儿她们一起回。”苏婉笑着应声：“好，你弟弟吗？”。“嗯，我二弟！”春光和煦，暖风融融，穿着长衫长裤的豆蔻少女挽着竹篮跳着行走在青翠禾苗间，粗黑的麻花辫一甩一甩，映着远处烂漫山花，仿佛一幅油画。此后的很多年，苏婉都没能忘记这幅春意盎然的场景。等李秀儿等人上来时，苏婉的篮子都快满了。见她篮子里都是荠荠菜，几人纷纷抓自己的苜蓿给她塞，苏婉一人不敌众人之势，下山时篮子满满当当而且压得很实。苏婉不会看时辰，只能根据太阳位置大略估算，应该是十一点左右，太阳还没当头，下山途中遇见不知道钻到哪里的男孩子，个个背着布袋，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唱歌，就像凯旋归来的战士。“鸤鸠（shijiu）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1苏婉要挎着篮子，没法同时牵俩人，鼓励安儿杏儿小跑下山。旁边，秀儿跟其他女孩子说话。女孩子之间的聊天，不外乎八卦，说着东家后娘不好，西家女儿去府城当丫鬟??????苏婉一路听了满耳朵的家长里短，对苏家村的认识更进一步。比如，张芳的亲娘早逝，现在的后娘进门后连生两个儿子，腰板很硬，将张芳像丫鬟样使唤，还时常补贴娘家。又比如，她二伯家的堂姐牡丹嫁给了府城杂货铺老板的儿子，每次回家就跟少奶奶省亲一样，那个说她傻了的二伯母恨不能招摇的全安阳县都知道大女儿嫁给府城的少爷，还扬言自家闺女旺家旺夫，要给荷花说个更好的人家，云云。回到家放下篮子，苏婉揉了揉耳朵。别看村里女孩子少有识字的，但各种小心思一点都不少，拉帮结派，踩地捧高、两面三刀??????就有女孩子估计是嫉妒苏牡丹嫁的好，话里话外都是小杂货铺子、家里没两个仆妇之类的，还拉着她站队表立场。张氏进来见到蹲在洋芋堆旁发呆的苏婉急了，“婉婉，咋了，有人欺负你？”苏婉笑着摇头，边打水洗手边说听到的话。张氏准备做午饭，闻言笑道：“你不习惯吧，庄户人家就这样，有个芝麻大的事恨不能传得天破了个窟窿！”苏婉洗了手坐在灶台前帮忙烧火，没看到杏儿安儿好奇。“跑回来洗了手脸就睡了，今儿可是跑累了！”张氏揉面，问道：“饿不饿？给你先冲个鸡蛋，今儿蒸包子，吃饭还得一会儿。”苏婉摇头，“不饿，包子什么馅儿？”“韭菜鸡蛋，鸡蛋不多和了点豆腐，在盆里你尝尝。”苏婉尝了尝，加了一点辣椒油，想到之前苏志栋买回的糖多，说道：“给杏儿安儿蒸几个糖包，甜甜嘴。”张氏眉眼弯弯，“可不能惯着俩，过几日就闹腾的要上房揭瓦了！”话很硬，但语气里的宠溺一点都不减，母爱就是如此，嘴上再嫌弃心里还是想着给孩子最好的！“早晨答应杏儿安儿的，今天在山上可乖了！”苏婉说着话，开始拌甜馅儿。小半碗白糖，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黄糖，纯白糖贵，寻常人家吃得都是黄褐色的糖，添加了几勺面粉，砸了十几个核桃，切碎核桃仁拌在一起，苏婉还洗了十几个洋芋。午饭还没做好，倒是苏长青先回家了，进灶房见到案板上的包子惊奇：“婉婉还会捏包子！”苏婉离婚后因爸爸妈妈身体不好，当然也有不想见前夫的意思，直接从学校辞职，这几年厨艺练得不错，即便父母过世，她依然一顿饭做两三道菜。张氏擀包子皮，笑道：“你还没见锅里的，杏儿安儿看到要乐坏了。”苏婉给杏儿安儿的糖包专门捏了造型，小老鼠，小刺猬，小猪猪，还有背上用篦子扎了花纹的小乌龟，为了公平，每个造型都是两个，剩下的甜馅包成了柳叶包。两大锅包子，总共四笼，蒸完包子的水，张氏准备将野菜全焯熟，“当家的，叫杏儿安儿起来给爹娘送些。”苏婉找来小竹篮，选了十几个大小匀称圆润可爱的韭菜包，加了两糖包，正琢磨要不要添两个蒸洋芋，院外传来苏志栋愉快的声音。“爹娘，来搬东西！”家当苏婉出厨房，就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驴车，并不是早晨那辆，车夫已经帮忙卸东西。张氏往出走，说道：“种林啊，咋还送到家门口了，多耽搁你！”说着向院内招呼：“婉婉，给你种林伯拿两包子。”苏婉拿着包子出门时，张氏已经絮叨开，“你外公外婆身体咋样？地收拾的咋样了？咋这多东西？??????”板车上东西都放在地上，苏种林跳上车赶着驴子调头，苏志栋连忙拿出五文钱。苏种林不收车钱，“志栋，这跟我客气啥呢，下晌老时间啊。”“种林，拿着，这都送到家门口了，不收钱说不过去。”苏长青皱眉说道，接过苏婉手里的包子递过去，“热的，路上吃不耽搁赶车。”三人拉拉扯扯，苏志栋将铜板塞在牵着缰绳的手里，说道：“伯，咱们这拉扯大家伙都看见了，今儿不收我的下次村里别人搭驴车你收不收？”“就是！”苏长青帮着搭话，“包子也拿着，你不吃带回去给柱子吃。”驴车走了，一家人将东西往家里搬，张氏才问道：“栋儿，咋带回这多东西？”苏志栋提着篮子，肉眼可见的开心，“有一些是范掌柜送的。”苏婉来了精神，这是前几日送的菜有门道了！果不其然，进屋东西还没放下，苏志栋就兴奋道：“婉婉，范掌柜买了，总共一百两。”说着将背在背上的包袱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大元宝银锭，两个小一点的，还有几块碎银。苏家俩小的刚醒还迷迷糊糊，苏长青、张氏却是目瞪口呆。苏婉也在发呆，她呆的是银子竟然不是银灿灿，而是有些发黑。“这么脏？”这一声略带嫌弃的声音将众人惊醒，苏长青、张氏都忍不住发笑。苏志栋将银锭聚拢推到苏婉这边，说道：“经常用，摸来摸去可不得脏了，家里铜板都是黑乎乎的一层油垢，好在铜板不称重！”“你的方子，都归你！”苏婉扬起眉毛，“怎么，现在又不认我是你妹妹了？”说着看向苏父苏母。苏长青皱着眉头，“认是认，可这是你挣的银钱，你拿着花用。”张氏也帮腔，“是哩，没有家里要用你银钱的道理，婉婉，快收起来，万一来个人??????”苏婉盯着银子看了又看，确认道：“真这样黑，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