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那些人突然灰溜溜走了,我看他们一个个手上都流血呢!是有人在背后帮了咱,要不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收场!”苏二眼里闪着光亮,激动道,“那人一定是个功夫很好的高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法当面谢谢他!”苏老汉沉吟片刻,开口道,“大隐隐于市,不管如何,咱把这个恩情记在心里。这一路行来咱家多次得贵人相助,乃是大幸事。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日后咱有能力了,遇上苦命人也出手帮上一帮,当是替恩人积福,也是替咱家子子孙孙积福。”其余人纷纷点头,莫有不应。他们苏家就是在沿途中收获了种种善意,才能走至今日。不管是边界驿站的贵妇开口解围,还是面具高手一路相送,再至霍氏夫妇出手相帮,最后至今日无名人背后援手……他们苏家人皆会铭记于心。恶当扼,善当弘。苏家院门重新关上,妇人们在院子里收拾满地狼藉。仨小崽子们自告奋勇积极帮忙。“功夫很好的高手”甜宝窝在阿奶怀里闭眼假寐,沉入空间把沾着血迹的梨针一一清洗干净,动作慢条斯理面无表情。阿爷阿奶说那些人还会来,这些梨针还得反复使用。什么善什么恶,甜宝不懂。她就一个想法,把那些人打怕,怕了才不敢再找上门来。甜宝烦有人老来打扰他们家。今天因为是在家里她才没扎那些人心脏跟眉心,有限的记忆里,她听老人说过,家里死人的话会很晦气。算那些人走狗运。距苏家不过十几米远的霍家院子,霍氏回去后也跟男人念叨奇事。“我当时就在院子里,凭我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对方究竟是何时在哪个方向出的手,这人功力定在我之上。”她坐在矮凳,手指戳了下躺在旁边躺椅上的瘦削男人,“我们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了,什么时候这里来了高手我们居然不知道?你说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手帮苏家?”霍子珩躺得好好的,身边有只手非戳着他不消停,他无奈睁眼,“阿娴,连你都无法察觉的事情,我又哪里能知晓?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啧!平时计谋一个接一个的看着能耐,关键时刻咋这么不顶用!”霍氏嫌弃得不行,“瞧瞧人苏家,那俩个妇人年纪比我轻孩子已经生了两个了!我肚子啥时候能大起来还遥遥无期!”“……”“我刚在那边抱了下她家小崽子,又轻又软,咱俩要是生个女儿,眉眼样貌随你,一定能比苏家小崽子更好看更招人!”“……”“你就说你到底啥时候跟我把房圆了!姓霍的老娘告诉你,你可别给我整啥歪心思,老娘既抢了你当压寨夫君,你这辈子都是老娘的,跑不了!”霍子珩额角轻跳,忍无可忍,“我亏在不顶用,要是顶用,你且看看最后跑的是谁。”霍氏眉飞色舞正数落得兴起,冷不防男人开了句洋荤,她嘴巴就卡壳了,老脸倏地发红。不是,以前男人都是在一旁温和看着她,听她嘚啵数落的。今个咋有胆子顶嘴了?造反呢?她才是一家之主!“你你说说说啥呢!老娘就是随口一咧咧,要真嫌弃你早八百年就跑了能陪你十几年?还、还顶嘴,反了你了!”妇人恼羞成怒耳根通红。男人默了一瞬,低笑出声。各方注目,第二波冲杀徒南山,万家庄。“堂主,那小小苏家太不识抬举,竟然敢反抗我们十二码头!这还不止,背后不知道是谁出手帮了他们,这次跟我一块过去的弟兄们全都受了伤!”去苏家找晦气的地痞跪在庄园大厅中间,咬牙切齿满脸愤恨,“堂主一定要为弟兄们出口恶气!更要为十二码头找回颜面,绝不可放任他们就此作罢!否则那些下等贱民壮了胆子,日后必出乱子!”大堂上座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着佛头青素面锦袍,身形精壮,蓄短须,眉目深沉狠辣。此人乃是十二码头外城堂口堂主万福。他沉声道,“受伤后你可有查看现场?地上可散落有什暗器?”地痞顿了下,摇头,“小的看过,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暗器,这、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能在瞬息间精准洞穿你们十数人手腕,且伤口全在大陵穴,背后的人手法确实高。形似针器,又比寻常针孔要大些……究竟对方用的是什么武器……”万福眯眼,片刻后又问,“那苏家是什么来头,打听清楚了?”“小的出发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有个屁的来头!就是寻常农户,这次会被流放也是受了牵连,那苏家一家十口人,全是土生土长的泥腿子,仅有算得是背景的苏良一族现在已经成了咱手里佃农了!”“你先下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打发了地痞,万福脸色冷下来,扭头吩咐站在身后的长随,“此事怕是已经传开,其他各势力定在等着看我们笑话,无论如何我万家庄都不能沦为笑柄!调五个身手好的堂口护卫再去徒北山苏家一试究竟!我倒要看看,不过一户小农户,背后的人还能时时能护着他们不成!若无阻碍,杀个干净!以震慑!”“是!”长随领命,立刻下去传达。一如万福所言,徒北山上发生的事情确实已经传到流放地各势力耳里。这等滋事实则不大,在大势力眼中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之所以会引起注意,不过是因为这是流放地十几年时间里,第一例面对压迫敢反抗且还先赢了一回合的。……风云城城南望鹊楼,顶楼雕梁画柱,轻纱飘动琴音袅袅,古琴旁错金铜博山炉青烟散着雅香。月白长袍男子端坐古琴前,修长指尖抚琴弦,一曲山鬼盘音绕梁。“比起背后相护的高手,我倒对那苏家更感兴趣,十二码头这次要吃瘪了,呵呵呵呵……这场戏会越来越精彩。”“着人去徒北山探探,别惊动任何人。”……城北白府。白家主白奎从练武场下来,一袭黑色劲装高大挺拔,龙骧虎步间霸气彪炳。接过管家递来的汗巾随意擦了把汗,等汗巾扔回去,管家刚好汇报完。“大胡子那个蠢物早晚有完犊子的一天,只是这次竟被只兔子咬了口,哈哈哈可笑!”“派人混去徒北山,不要打草惊蛇,就近监探。能让霍子珩另眼相待,苏家未必如看起来那般简单。让我瞧瞧,一个小小苏家,会炸出多少隐藏在暗处的大鱼。”“彧儿呢?又上哪捣蛋去了?”……城西外破庙。穿着破烂头顶草窝的疯老头蹲在火堆前,一根树枝串两只飞鸟,闻着焦香味差不多了,也不顾烫嘴,大快朵颐。“吧嗒吧嗒,唉,香是香,就是小了点,把肉拢一拢还不够我塞牙缝。你不爱吃肉,我就帮你一块吃了啊!”“听说望鹊楼百晓风那个伪君子近来得了只好参,你帮我抢来,送你一壶百虫酿!”“对了,徒北山那事儿,是你出手了吧?老子想来想去,整个风云城有那等身手的,也就你一个。”破庙一侧斑驳墙角,男人抱刀而坐,双目微阖隐在昏暗光线中,嗓音沙哑低沉,“不是。两壶。”“……行!两壶就两壶!奇了,不是你出手,难道这烂地儿又来了个高手?诶哟喂好玩儿了!咱俩去瞅热闹去!”“滚。”“日你娘,迟早毒死你!”锵——一柄断刀凌空横斜直指疯老头,男人缓缓睁开双眼,昏暗中那双眼如同寒星,凌厉狠绝,杀气四溢。疯老头缓缓转开头望天,“啊,今天天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