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极尽嘲讽。现场突然刮起冷风,四周的布帘被风吹动,在空中乱舞。沈泗安脸色沉到极致,看向了小弟沈元磊。可沈元磊一向是个混不吝,在关键时期上永远做缩头乌龟。他避开大哥的眼神,默默的抽烟。大伯母开口道:“清黎,你话不能这么说啊,这些年我和你小婶婶对你如何?”“大伯母。”沈清黎接过话,“我爸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我自己,这些年你们对我如何?你们明明应该是我最亲的人,可那天晚上我爸说要放弃治疗的时候,你们甚至不肯接我的电话。”明明是带着情绪的话,她的语调却很冷静。只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莫名让人不敢直视。几个长辈不约而同感觉到脸上一阵滚烫,羞愧难当。“清黎……”小婶婶还想做个和事老,沈清黎已经拿包起身,一头黑发被风吹乱,她轻轻撩到耳后。“就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可以直接去找楼璟。”她转过身又停了一下,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他还挺忙的,你们记得提前预约。”话音落地,她没来得及转身,一杯茶盏砸碎在了桌子的中央,溅起来的茶水落在她身上,滚烫。大伯沈泗安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沈清黎!我们会害你吗?!楼璟是个什么人?!以前他是你们家保姆的儿子!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娶你?还不是看你落魄,想借机吞了沈家!你不听我们的话,迟早在他手上吃大亏!”他的怒吼声传的很远。沈清黎静静地站着,早有预料不会这么好收场,只是没想到大伯会动手。手背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一道很浅的血痕。“他害过我吗?反倒是你们,让我对亲情血脉彻底失望。”她抬眼直视沈泗安,没有怯懦,可内心却空荡又失落。这都是她的亲人啊,却这么对待她。见她不仅不肯悔改,还敢这么挑衅自己身为长辈的权威,沈泗安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个六亲不认……”“沈清黎。”一道嗓音突然自不远处传来,直接打断了沈泗安的声音。众人齐刷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道身影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为首的男人身形颀长,步伐稳健。随着他越走越近,冷厉的五官映入众人的眼帘。沈泗安全身一震,才认出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楼璟,却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楼璟。这些天他在公司没有直接和楼璟打过照面,印象中的楼璟也还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单薄少年。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楼璟,却颠覆了他全部的印象,让他他身居高位,他还是个妻奴现场气压再度降低,亭台四周透风,四个长辈只觉得脸上都覆着一层霜打的寒意。刚刚楼璟没来之前,他们看沈清黎还只觉得是个小辈,可以随意教训,可现在楼璟来了。如今他不仅是身居高位的大佬,还是沈清黎刚结婚不久的丈夫。要是他替沈清黎出头,轻松一句话,只怕以后他们在京市能不能讨到生计都困难。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几位长辈叫你一起喝茶,你怎么不带上我?我就这么拿不出手?”楼璟低沉嗓音落下,轻轻握住了沈清黎垂在身前的手。她双手冰凉,他的掌心却犹如笼着一团火。闻言,沈清黎一愣。刚刚他那样子,还以为会发脾气。“不是,我看你工作忙,怕耽误你。”“我娶了你,应当是我主动来见几个长辈,现在这样不是显得我很没规矩?”他拉开了椅子,按住了沈清黎的肩膀让她坐下。四个长辈见状,长长的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看来他走上如今这位置也只是运气好罢了,扒了外面这层精英皮,骨子里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穷小子,哪怕如今沈家落魄,他们四位在他眼里也是豪门尊贵,自然应该敬着的。沈泗安紧抓着椅子的手松开了,又端起那副长辈的架子,重重的坐了下去。小婶婶急忙开口:“楼璟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如今这工作繁忙我们都知道的,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大伯母看着楼璟的样子和沈泗安如出一辙,一副拉不下面子的样子。倒是一旁的小叔沈元磊看到楼璟这样子,无端的恐惧。他在赌场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总觉得楼璟穿着西装,也掩不住底下暗藏的汹涌,像个暴徒。不等楼璟伸手,他立刻起身殷勤的替楼璟拉开椅子,心里怕的要死,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楼璟的脸色。“你坐。”楼璟坐下时靠近沈清黎,抬手有些慵懒的搭在了她的椅背上,替她挡住四面吹来的冷风。桌面上的狼藉被服务员清理干净,六个人平和的坐着。小婶婶为人和气,主动开口说起两人结婚的事情,说了不少场面话,可也夹杂着些许的真心。大伯母跟了几句,只是脸上的神色倒是不见多少敬重,反而和她丈夫一样,多少端着点豪门长辈的架子。两个妇人喋喋不休,旁人从头到尾也没怎么插话。楼璟似在走神一样,盯着面前的茶盏。可他搭在沈清黎椅背上的手却偷偷勾住了她一缕头发,轻轻绕在指尖把玩。当着几个长辈的面如此,多少有些狎昵的意味。沈清黎的脊背略微有些僵直,端起杯子喝水掩饰尴尬。楼璟不为她出头也算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不懂楼璟为什么要答应坐下来,陪这几个人这里浪费时间。他如今的时间宝贵,分分钟就是百万上下的合同。大伯母和小婶婶说着说着也没了话,原本把沈清黎叫过来就是一件没道理的事情,何况沈泗安还发了火,现在她们俩也着实有些圆不回来。这时候,一直端着长辈架子的沈泗安开了口。“楼璟,我知道你是为了整顿公司,才替换掉几个高层,但我和元磊,毕竟是你和清黎的长辈,也是沈氏的元老,你把我们开除的决定不太合适。”楼璟把玩的手指停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接在沈泗安的话后面,多少有点不尊重的意思,或者说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的意思。沈泗安的表情凝固,内心矛盾。一方面他看不起楼璟的出身,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对现在的楼璟心存忌惮。心里憋着一股火,他不敢发,看向楼璟放缓了语气。“你要是不希望我们在总部继续任职,可以把我们调职到分公司去,做个总经理也好,这样你跟高层那边也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