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学院里所有的房间一样,瓦尔的屋子狭小,潮湿且冰冷。他点燃壁炉用以驱赶严寒,不过到目前为止没什么成效。玛丽斯注意到屋子不带一点个人色彩,没有象征主人个性的小玩意,也没有可供访客推断主人喜好的装饰品。
瓦尔在壁炉前的地板上,做着俯卧撑。赤裸着上身,衬衫扔在床上。&ldo;怎么了?&rdo;他问道,没有停下锻炼。
玛丽斯盯着他,为看到的东西而惊悚。瓦尔的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划痕和白色的伤疤,从颜色来看,像是多年前受伤的纪念品。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的视线转向别处,然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ldo;我们得谈一谈,瓦尔。&rdo;她说。
他弹身而起,冲她微笑,喘着粗气。&ldo;把衬衫递给我,赛蕾拉。&rdo;他说,在他穿上衬衫后继续开口,&ldo;你想谈点什么?&rdo;他的头发散着,披到肩膀上,像一道铁锈色的瀑布。这样的散发软化了他脸部严峻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有种奇怪的脆弱。
&ldo;我可以坐下么?&rdo;玛丽斯问道。瓦尔指了下屋内唯一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壁炉边一把没有靠背的凳子上,赛蕾拉坐在狭窄的床边。&ldo;我不想跟你玩把戏,瓦尔。&rdo;玛丽斯继续道,&ldo;我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做。&rdo;
&ldo;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在玩把戏?&rdo;他问。
&ldo;听我说,&rdo;玛丽斯说,&ldo;我明白你对飞行者心有怀恨,他们让你成为被驱逐的人,给你打上嘲笑的烙印,一个侮辱的名字,还剥夺了你的飞翼。或许这一切很不公平,用车轮战来向你挑战。可是,如果你总是用敌对的态度去面对所有的飞行者,那么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只能面对失败。通过竞赛重新赢得你的飞翼,然后你得带着它生活,为了保住它而继续竞争,并且跟其他的飞行者建立各种联系,这些会伴随你一生。如果你拒绝让他们成为你的朋友,那么你将没有任何朋友。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rdo;
瓦尔没有动。&ldo;风港里的人比比皆是,而只有少数才是飞行者。你是不是漏算了岛民们?&rdo;
&ldo;你为什么如此坚持你的仇恨?你可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去树敌,也许你觉得飞行者们刺伤了你,或者你是对的。但是,这种争执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试着去理解这一切。你对艾瑞所做的一切,同样也不能说是对的。如果你想要别人原谅你的行为,那么你就得原谅其他飞行者对你的态度。接受对方,自己才能被接受。&rdo;
瓦尔薄薄的嘴唇勾起嘲笑的弧度。&ldo;什么让你这么笃定我想要被他们接受?或者被原谅?我没有做什么需要人原谅的事情。我倒还想再挑战一次艾瑞,不幸的是,今年她已经不在人世了。&rdo;
突如其来的愤怒让玛丽斯说不出话来。
&ldo;瓦尔!&rdo;赛蕾拉震惊地低语,&ldo;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死了,她自杀了!&rdo;
&ldo;每天都有岛民死去,&rdo;瓦尔告诉她,他的声音温和下来,&ldo;也有一些人是自杀。没人去追究他们自杀的原因,或为此歌唱,或为他们无聊的自杀小事而报仇。你得自己保护自己的软肋,赛蕾拉。我的父母这样教育我。没人会保护你,或帮你做什么。&rdo;他的目光回到玛丽斯身上。&ldo;或许你不知道,我遇见过你弟弟。&rdo;他突然转换话题。
&ldo;科尔?&rdo;她惊讶地问道。
&ldo;他在几年前到过南艾伦岛,在他去外岛的途中。还有另一位歌手跟他一起,一个年长的人。&rdo;
&ldo;巴瑞恩。&rdo;玛丽斯说,&ldo;科尔的良师益友。&rdo;
&ldo;他们停留了一个多星期,在码头的酒馆里唱歌,等着能带他们去遥远东方的船只。那是我第一次听说你,小安伯利岛的玛丽斯,那时候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的弟弟为你唱了不少漂亮的小曲。&rdo;
&ldo;七年前的事情了。&rdo;玛丽斯感慨,&ldo;我想,众议会之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rdo;
瓦尔笑了。&ldo;那是我们第一次听说这些,那时候我只有十二岁,比飞行者的小孩能够继承飞翼的年龄还小,显而易见,我没有任何希望进入天空。直到你弟弟来到我们岛上,为你歌唱,为你的众议会还有你的学院歌唱。几个月后,天空之家成立了,我是那里的第一批学员。那时候,我依然敬爱你,你让不可能的一切成为可能。&rdo;
&ldo;后来呢?&rdo;
瓦尔在凳子上半转身,将手伸向壁炉烤火。&ldo;我的幻想破灭了,我曾经以为你向所有人开放了一个以前只属于飞行者的世界,我曾经感觉跟你血脉相连,幼稚得可笑。&rdo;
他转回身子,玛丽斯在他紧张而带有指控意味的目光下感到强烈不安。&ldo;我以为我们很像,&rdo;瓦尔继续说,&ldo;我以为你致力于打破这个腐朽的飞行者社会。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所做的一切,只是让自己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你要飞行者的名声,飞行者的地位,飞行者的财富和飞行者的特权,你要成为鹰巢岛聚会当中的一员,并且跟他们一样,瞧不起那些肮脏的泥土中打滚的岛民。你向我所鄙视的一切献媚。&rdo;
&ldo;然而,讽刺的是,你不可能成为一个飞行者,不管你有多渴望,它仍然不可能,就跟我,或者这里的赛蕾拉,或者戴门,或者任何一个没有飞行者血统的人一样,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