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自己似乎确实,完完全全,不了解这个人。
蓝焉很快松开他,垂着头说:“没,就是忽然有点难过。”
“为什么……?”
当然是。
当然是难过你这些年不知道应对了多少次这样无赖的纠缠,难过你摆脱不掉一个既是累赘又是伤疤的哥哥,难过你如果知道了我偷偷做的事,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讨厌我。
蓝焉艰难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走了,晚上见。”
我替你自私
晚上大约过七点,沈寺抱着几包零食推开12号病房的房门,见蓝焉正躺在床上听歌,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就快要把天花板盯出个洞来。
沈寺有些滑稽地单腿跳进房间,朝他抛了一颗牛肉粒过去。蓝焉这才仿佛起死回生,眼疾手快地接住:“无不无聊你。”
“你才是无不无聊。”沈寺往床沿上一坐,手里的零食哗啦啦滑落到蓝焉腿边,“躺这儿干嘛呢?”
蓝焉心里正乱着,不想搭理他,只含糊道:“休息呢,你别来扰人清静。”
“哎,我现在能单腿跳着走了,你和阿诤出去的时候该带我了吧。”
“不带。”
“切。”沈寺不乐意地捏了把他的手臂,“我很稀罕似的。”
蓝焉闭起眼睛,只当这人不存在。身边不断传来沈寺大力撕开零食包装、吧唧吧唧咀嚼薯片的声音,他心中愈发烦躁,默默把耳机的音量调大。
以往每一次要和倪诤见面的晚上,他都怀着完全不加掩饰的期待雀跃,就像小王子五点的到来,会让小狐狸从三点开始快乐。然而今天,这份欣喜却反常地并未如期而至。
当然——他当然是希望和那人见面的。他怎么会不愿意。
可知道自己做了些足够感到心虚的事,早上又差点露了马脚,于是这期待自然而然打了折扣,掺杂进些许焦虑和不安。
“你这儿空调怎么开这么低啊。”沈寺忽然一激灵,“很热吗?”
他犹疑地转过来,掀开被子一角:“我靠你是不是有病啊蓝焉,穿着外套盖着被子,怪不得搞这么冷……”
是了。倪诤那衣服还穿在自己身上呢。
蓝焉扒开沈寺的手:“我乐意,冷就回隔壁去。”
“神经……”沈寺嘀嘀咕咕着被赶回去了。
蓝焉定了定神,在床上坐了会儿,把米奇头塞进外套口袋后起身。
想见倪诤。
他拉开房门,而门外倪诤正把手搭上门把。
两人照常从后门走出来,倪诤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时还穿着外套,他也没有问倪诤为什么嘴角破了。
倪诤说要去趟搁浅,蓝焉说好。此外便无再多对话,两人各怀心事地踱着步子。路边窜出一条小灰狗来,蓝焉受惊一般地快走了几步。小灰狗倒是很友好,一边穷追不舍地绕着他的腿转,一边猛摇尾巴。蓝焉逃脱不得,僵在原地望向倪诤。
倪诤笑了笑:“你怕狗啊。”
“嗯……小时候被咬过。”他总算摆脱掉那缠人的小东西,不自觉地往倪诤身边靠近了些。
忍不住悄悄抬眼望身旁那人,倪诤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停下来道:“怎么了?”
蓝焉喉结动了动,在自己都未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抚上倪诤的嘴角:“你这儿……”
他顿了顿,还是自知失礼地将手缩了回来。接着无处安放似的伸进外套口袋,把米奇头攥得很紧。
倪诤并不回答,蓝焉有些紧张地擅自下定论道:“你打架了。”
“要真是打架,就不会只破这儿了。”倪诤说,“只不过是挨了一拳,嘴角破了点皮。”
只不过。只不过?!
“……是谁?”米奇头蒙上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