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捏着耳机的手,忽地伸到他眼前。
那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没有一点倒刺,就连指甲都修剪得很仔细。
“干什么?”沈忱问。
“你想听就一起听,”季岸说,“但不支持点歌。”
“你这线够不够长啊?”
“不够,所以你只能趴桌子上听。”
沈忱从他手机凶巴巴地拿过耳机:“趴就趴。”
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也把手撑在桌板上看窗外,和男人成了镜像。耳机里正在放一首很老的歌,是他们以前喜欢过的那支乐队的冷门曲目。
沈忱听着,跟着旋律微微地点头,闲聊的兴致顿时涌上来:“……他们解散了你知道吗?”
“知道。”季岸说,“告别live我还去看了。”
“……”
“怎么?”
沈忱小声道:“我也去了。”
三门问题(上)
话说到这儿,季岸应了声“嗯”,随后摸出手机,摆在小桌板上点了几下。
沈忱还以为他录了视频或者拍了票根,要给他展示真实性;他便配合地歪着脖子凑过去看。这火车的座位间距偏窄,桌板也窄,他这么一凑,额头几乎要碰到季岸的额头。
而对方屏幕上显示的,是数独游戏。
“……你干什么?”季岸皱起眉头问道,“你手机也没带?”
沈忱尴尬地退回去,退到半途又被耳机线扯住;他不得不靠回桌板,小心翼翼和对方保持微妙的距离。他想了想,问:“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顺着我刚才的话聊下去吗?”
男人在小方格里优哉游哉地填数字,眼也不抬道:“你刚说什么了?”
“live的事啊?”沈忱说,“不是你他妈先提的吗?你……”“等一下。”季岸严肃道。
他被这突然地一句摁下了暂停似的,不由自主地闭了嘴,疑惑着等待男人的下文。
约莫半分钟后,季岸在游戏里的某个格子内飞快填上新的数字,这才道:“你刚说什么,你重新说一遍。”
“你叫我等一下,就是等你算数?”
男人理直气壮,非常自然:“嗯。”
像是气过了头,沈忱无语还无奈地讪笑两声:“……我就不该把你的话当回事。”
“哦,live你也去了,”季岸偏偏又在这时候若无其事地把话题倒了回去,“正常,你不是也喜欢他们吗。”
虽然很想不承认自己和季岸喜欢过同一支乐队,但确实是——他家的碟片展柜里现在还摆着那支乐队从出道到解散的每一张正式专辑、单曲ep,和他最喜欢的几个3a游戏卡带摆在一块儿。
沈忱别开目光,看向窗外:“是喜欢啊,我又没否认。”
“我也没说你否认了。”
“那你突然说我喜不喜欢干什么。”
季岸抬眼看他,眉目里都是不解:“你不是说顺着你的话聊吗?”
“……”
对这人有所期待的自己真是蠢透了。沈忱想。
季岸说话通常只有两种模式,一是见缝插针型恶心人,二是角度清奇式无条件顺从。这也是沈忱跟他不对付的原因,他和季岸并非无话可说那类仇家,且正相反,他们完全能聊得动。
只不过每次都能聊得让沈忱有火发不出。
火车微微摇晃着开过成片的农田,天突然转晴了,和煦的阳光落进车窗里,照得沈忱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