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野笑着地捏了捏薛宝添的后颈,在他的睫毛上温柔的落下一吻,低声哄道:“别闹,二百块块,乖一点。”
薛宝添齿间揉碎了一声“草”,他跨坐在后座上,心想,妈的,以后再也不吃阎野这套了。
阎野应是提前做了功课,转过喧闹的街区,绕过三两条巷道,便入了偏僻之地。
路上车少,骑行更是独一份。阳光粼粼地洒在路上,高大茂密的槐树,沿路铺下长而浓重的阴影。阎野的白色衬衫鼓着风,偶尔贴在薛宝添的面颊上,好闻的香皂味儿,随着夏风一同扑面而来,让薛宝添无端想到了一句歌词。
你穿着白色衬衫,风尘仆仆向我而来,胜过所有遥远的温柔。
草,真他妈矫情。
树影斑驳,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形成一道道梦幻的光束。阎野就在这样的光束中,转过头,他说:“薛宝添,谢谢你替我圆了十六岁的梦。”
男人唇边的笑容几乎被光线融化,微风荡起他飘逸的发丝,白衬衫亲吻了薛宝添柔软的嘴唇,时间仿佛被拉长,身边的树影慢动作似的一点点倒退……
在这该死的浪漫中,薛宝添迎向柔情似水的眼睛,大声喊道:“孙子,刹车!他妈撞上了!”
老子约会呢!
薛宝添看着小人书,脚下踩着根绳子。阎野从旁边修车摊子回来,顺着那根绳子望了一眼,蹲在薛宝添身边,拿起一本《如来神掌》,挡着脸,小声说道:“要不放了吧?”
薛宝添掀起眸子,瞄着绳子另一端拴着的小孩儿,嗤道:“小犊子,敢在薛爷面前碰瓷,不给点教训,还以为我脾气多好呢。”
书摊老板是个闲人,坐在小马扎上笑着看热闹:“你家孩子手忒埋汰了,书看脏了你可得赔。”
没等薛宝添出声,那孩子先跳出来反驳:“我和他可不是亲戚,智商不是一路的。”
薛宝添将绳子绕在掌中一拉:“你他妈脑浆摇匀了再说话。”
七八岁的男孩儿腕子一晃,手中拿的小儿书险些落地,他脾气也臭,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脖子说:“我看两本书的时间,你只能看一本,不是理解能力太差,就是不识字儿。”
鲜少的,薛宝添被怼得一时哑言,阎野见不得他吃亏,出来打圆场,对那孩子温和地说道:“他看的速度还好,我比他看得还慢。”
薛宝添一口心头血吐不出咽不下,他按着阎野的脸一把推开他:“回你猪圈待着去。”
转而厉目看向小孩儿:“兔崽子,你刚刚在我车轮底下一躺,轮子都没碰到你,你就叫的如同全身粉碎性骨折,要多少钱?五百?”薛宝添从钱夹里翻出五百块钱,投进了搪瓷杯子,“你管我看得慢不慢?我今天就算在这蹲一天,书摊的老板也得在这儿伺候着。”
书摊儿老板倒是行动派,连忙将五张大钞揣进兜里,陪着笑脸:“是这么个理儿,您看着,甭管多慢,我且陪着。”
对面被拴着一只手的男孩,看着书摊儿老板的口袋有些眼馋,他又换了一本书,吸了一下鼻子,淡声道:“咱俩之间的矛盾,你倒让别人捡了便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图什么呀你?”
草,薛宝添竟然从这话里咂摸出了几分道理,未等他扳回一城,就听到街口传来踢踢踏踏、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转视男孩,见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面色苍白的向阎野靠近了几分。
薛宝添偏头瞄了一眼来人,是三个高壮的男人,穿着背心儿,趿着人字拖,双手插兜,露着孔武的肌肉。
三个人走近,为首染着白毛的男人在男孩儿身上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小孩儿一头扎进书摊里,揉坏了几本本就老旧脆弱的连环画。
书摊老板没敢吭声,将铺在地上的布单子一拢,打包去了旁边躲着。
再看另一边,薛宝添和阎野似乎并没被这一番动静影响,两人依旧靠墙边蹲着,手里都还掐着小人书。
阎野请教薛宝添:“这两个字怎么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