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家人,是真心替他和他妈着想,他实在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敌意。卫凯旋羞愧难当,垂头说:“我妈脾气倔……之前就想送她去,她死活不肯。谢谢阿姨,我应该早点说明白的。”“没事没事,我们能理解。这生病的人,心理更脆弱,她这是怕有了希望又再次失望,也怕花钱。等她心情好点,你再想办法劝一劝。对了,麓麓说你那个姐姐在找工作,我们医院食堂在招人,我打听了一下,包吃包住是4000,包吃不包住是4600。早上6:40做到晚上8:20,上午下午都有休息时间。你回去问问,看她方不方便。麓麓说外甥上中学了,开支很大,要是不怕脏,其实做护工也不错,勤快点,做个七八千不是问题。没接触过不要紧,我帮她找个师傅带一带。”“谢谢阿姨。我晚点打电话问问。”其实还有更好的主意:让他这个姐姐做保姆这份工作,这样是一举两得。只是麓麓不同意干涉他们家的人际关系,林英就没说出来。“瞧我,耽误你这么久,你快忙去吧。我也要去医院了,今天在门诊。”卫凯旋站起,将用过的碗筷收了,洗了,顺便清垃圾,换垃圾袋。林英跟过来,客客气气说:“辛苦你了,旁边那袋子也是要扔的,一起带下去吧。再不扔,没准哪天她又翻出来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知道不好穿,还天天穿。我说呢,家里怎么老有一股酒味,那个能起一点作用,但起不了大作用。买鞋啊,还得去店里试,下次你也帮我劝劝她。她呀,现在是一天比一天节俭,跟她爷爷那一辈似的。还犟,怎么说都不听!”卫凯旋盯着那袋子,艰难地应了一声“好”。他提着三个袋子匆匆告别,到了车里才敢哭出来。天呐,瞧他做了什么!他找到购买记录,点开评论,才刷两页就弄不下去了,腾出手抽了自己两耳光——只有两种评论,一种是口气几乎复制的好评,一种是怨气冲天的差评。刷那么多虚假好评,店铺评分仍然只有,但凡他对乔斯媛多一分防备,肯多花一秒的时间看看……卫凯旋,你个蠢货!手机接连响了四下,元麓晃神,被人踩掉了拖鞋,回头去找。暑假的车站,人多到根本躲不开。有人瞧见了她脚上的纱布,帮着隔开往前涌的人,方便她回来套上拖鞋。“谢谢。”“需要帮忙吗?”她笑着摇头,等人走远了才想起自己戴了口罩,笑容透不出来。她收了这分笑,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墙边移,贴着墙站好,拿出手机,直接删掉那些没有意义的话。旁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姐,也留意到了她的脚,马上热情地教她:“在箱子上坐一会,像我这样。”箱子有一定硬度,但里面的东西易碎,她不敢冒险,摇头说:“谢谢,我先站一站,等会坐。”她把做为早餐的提子奶香包送给了孩子。小孩高兴地拿给母亲拆,大姐说了谢谢,又问:“你这是放假回家,还是去旅游?”“探亲。”“哟,那脚没事吧?”“小伤,不要紧。”大姐很热络,看起来还有很多话要说。元麓的手机响了,她松了口气,赶紧说:“朋友在找我,先走了。”脑子里空荡荡的,跟人交谈会让她情绪紧绷,所以她决定躲出来。虽然下定决心要放手,可是身体哪有那么听话,一晚上没睡。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文章,主题是人生走马灯:人在死前回顾一生,找到来时的路,能肯定生命的意义,让它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也就找到了归去的路。也许有科学依据,也许又是另一种迷信,她愿意信。身体很疲倦,但仍然没睡意。对座在打瞌睡,邻座在翻手机,她小心翼翼打开插在座位底下的小行李箱,抽出13睡眠不足,会加重晕车,她感觉头胀得很厉害,一回到医大外面的公寓,倒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头昏昏沉沉,肚子也是空的,可是没有吃东西的欲望。她坐起来,拧开水,灌一大口,然后开始清理留在这里的东西。床头柜抽屉里还有他之前留下的盒子,她把它们拿出来,连同柜子上面的纸巾一起丢进垃圾桶,带下去扔了。对面有美食一条街,但她看一眼就犯恶心,强迫自己吸了半盒牛奶,穿过后门,往药学院去。她生日那天,刚好赶上毕业照。他帮她拍了很多单人照,等她查看照片时,才发现他悄悄在她白领子上粘了一束纸花。迷你号黄玫瑰,十一朵,小到手指很难捏稳,她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才能做出来?他笑着说用镊子就能轻松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