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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页(第1页)

宁馥看了一眼文件袋,深吸一口气,拿起,打开。她用指尖捏住里面的文件缓缓地抽出,心里一片混乱。直到她看见顶端委托方的名字的那一刻,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泛切电子”!当时时慈口中提过的那个大厂,就是泛切电子。那天,她和宋持风从游泳馆出来,宋持风的车后座上的文件夹上写的就是“泛切电子”。她去手机维修店,店里的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宋氏收购了泛切电子。刚才她在月牙泉边与他视频通话时,他的电脑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是“泛切电子”。耳内嗡的一声,她似乎失去了意识,就像小时候因忽然出现故障而闪着一片雪花点儿的电视机。她不知道对这一刻自己的心情应该怎么去形容,不知道复杂到难以辨析的情绪中,自己是对宋持风的隐瞒与欺骗的怒更多,还是对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与逼真的演技的惧更多。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和自己耳鬓厮磨、呢喃爱语、柔情缱绻的男人,竟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窗外狂风呼啸,宁馥的脸颊涨红,额角渗出细汗,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发冷、颤抖。恼怒、羞耻、无措,种种情绪就如同窗外裹挟着沙粒的狂风将她席卷其中。“宁宁,你别哭,你别哭……”大男孩儿笔挺的脊背终于在女孩儿红了眼的一瞬间弯了下来。“我知道错了,宁宁,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和爸妈说清楚了。现在我也从家里搬出来了,开始独立了,真的,宁宁!”在这段时间里,时慈除了调查宋持风的所作所为,只剩下对这段感情的反省,终于意识到除了宋持风从中作梗之外,真正把宁馥在往外推的,其实是自己。当时慈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之后,连自己都难以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父母的想法影响,变成曾经在自己眼中迂腐的、令自己不齿的模样。“宁宁,我好蠢!我知道自己之前有多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是蠢,但是我发誓,我这一辈子也不会骗你,不会瞒你……”只是迟来的道歉与深情,就像是在你吃饱了之后才被端上来的满汉全席。胃已经被其他的东西填满,哪怕你面对再美味的食物,也只剩下无能为力。手里握着自己曾经恨不能无时无刻都与之相扣的手,时慈将其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但当他意识到她的挣扎,她在一点儿点儿地将手往外抽的时候,便难以避免地再一次陷入恐慌。“宁宁……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有问题。我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蠢到家的想法。宁宁,你是了解我的,对不对?你知道我不是真的那么想的,我只是……”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也好像在一点儿点儿地跟着她的手被抽离自己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曾经熟稔的套话变得陌生,开始卡壳。此时的他,就像是演出遭遇失败的小丑,却显得比演出成功还要更滑稽百倍。“抱歉,时慈,”宁馥收回手,冷漠地别过脸去的同时,第一颗眼泪滚落,“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沙尘暴对敦煌来说十分常见。这一次的沙尘暴并不严重,不到两个小时,酒店外面就恢复了平静。只是外面平静之后,宁馥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酒店的房间里没有挂钟之类的东西,只有床头摆着一个电子钟。风声一停,外面静得就像是一个能将一切吸入、吞噬的黑洞。她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气才压下立刻给宋持风打电话向他本人质问的念头,只不断在心里向自己强调:“明天再说,睡一觉再说。”毕竟上一次川城的教训异常深刻,对她来说,当时发生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在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去质问他人,完全没有理性与思考,就像是一条发了疯的狗,看似在思考,实际上注意力完全分散开,行为不由自主。为了自己,也为了宋持风,宁馥决定至少等平静下来再去问他。而在这段时间,自己好好地想一想要怎么问、问什么。她这么想着,从床上起身,进了浴室,囫囵地洗了个澡之后出来。再次躺上床,她才发现自己确实太高估自己了。面对现在的这个状况,别说睡觉,就连忍住纷飞的思绪而不去胡思乱想都很困难。她蜷缩在床上,想着那些问题,不知不觉便想到自己与宋持风一起度过的时光,浑身发抖的同时,再一次红了眼眶。那个背调报告上的时间,就在去年时慈去麓城前后。正如时慈所说,宋持风作为泛切电子的新掌舵人,不可能没有看过那份报告,否则宋持风大可在川城就清晰而笃定地告诉她,自己没做过,而不是利用转移视线的手法,只为迅速把这一页揭过去。她之前只见过宋持风的柔情、温和、心细如尘的一面,却从未想过他的另一面,也没想过在他的另一面里有这么多高明的手段,甚至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措辞、语气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仿佛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步步为营,由浅入深,盘算着他人的反应,盘算着整个局中每一步的推进,而把自己完全隐藏在一重一重的计谋之下,如同被层层包裹。她又怎么能相信现在他展现给她的这一层是真心的,而不是另外一层的伪装呢?只是她不懂,不懂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伪装下去的东西,而她的恐惧也正来源于这种未知。宁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弄明白宋持风的谋略,因而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现在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想些什么,甚至开始觉得两人之前度过的那些甜蜜的时光好像都暗藏玄机。她躺在床上,意识到两人之间好像正在经历比任何东西都更加恐怖的一种名为“信任危机”的东西。宋持风从浴室出来,又出去看了一眼财报。这次由泛切挑起的价格战,表面看着是泛切在和所有充电器厂家的同行宣战,实际上其针对性相当强。和泛切体量差不多,乃至比泛切体量更大的厂基本不受影响,因为它们主要的出货渠道除了零售,更多的还是和各大厂商的合作。所以宋持风等第一步走稳后,便迅速地执行第二步。这一步只能由具有国内芯片垄断地位的宋氏来走。需要从宋氏这里采购芯片的客户,一律被告知无货,但只要对方愿意和时慈家解约,宋氏甚至可以提供更加优惠的价格供货,以此来弥补对方因解约造成的违约金方面的损失。在两面夹击的攻势之下,部分没有被宋氏针对的小厂还算勉强能够生存下来,但时慈家的厂只得风雨飘摇、自求多福了。而泛切虽然第二季度的财报难看,毕竟卖一个赔一个,属于杀敌一千自损三百,但泛切的市场占有率却在直线攀升。现在市面上其他几个做充电器的大厂都嗅到危机的味道,咬死价格,谁也不松口,心里骂翻了天,也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就看宋氏能仗着家大业大欺负人到什么时候。宋持风对此自然是一笑置之,毕竟这副牌面现在于他而言,损失的那点儿钱比起回报来说确实微不足道。且不说时慈家资金链断裂指日可待,泛切亦通过这一场战役在市场上站稳脚跟。等自家的无线充电器开始铺货,其他厂商还能有什么肉吃?宋持风关了电脑,想起宁馥刚才说准备再在敦煌逗留两天,不让团长的房费白续,便给负责安排行程的何秘书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宋总。”时间刚过零点,何秘书的声音显示着自己依旧很清醒。宋持风满意地嗯了一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你帮我看一下明、后两天的行程可以吗?”“没问题。我看了一下,明天上午您有一场部门例会,下午和晚上暂时没有安排;后天只有下午有一个会面,不过可能等到明天会有新的安排。”何秘书汇报完,还不忘贴心地询问,“行程需要调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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