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宋持风一点进去,就看见宁馥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消息,定位详细到酒店地址。他微微皱了皱眉:“宁馥,你看看能不能把最新的这条朋友圈消息的定位去掉。以后你发朋友圈消息的时候注意一点儿,不要定位在酒店。”酒店和那些餐馆不一样。餐馆是人吃完饭就走,不会久留,但她接下来的几天可都是要住在这家酒店的。虽然一家酒店里不知有多少间客房,按理来说在朋友圈公开住地也不用太在意,但宋持风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嗯?”宁馥虽然想问这样怎么了,不过想了想,这条朋友圈消息确实没什么实际意义,夜景拍得也不算好,照片上带着毫无美感的噪点,她便直接将这条消息删除,“好了,我删掉了。”宋持风就喜欢宁馥的这种干净利落、爽快大气的性情。他笑着从床上坐起身,品着她的话语间透出的风尘仆仆的疲惫感:“好,那宁小姐早一点儿睡吧,我也准备去洗澡了。晚安,我爱你。”“嗯,晚安,你快去吧。”宁馥应了一声,便举着手机习惯性地等宋持风先挂断电话。但她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儿的人却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似的,完全没有要挂断的意思。她回过神儿来,一抹红忽然飞上她的脸颊。“我也爱你,好了吧?!”她拿着电话,抿唇的同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拿他没办法:“快去洗漱睡觉!”这个人真是好执着!直到听见这句话,宋持风总算心满意足,笑着挂了电话。宁馥也是好气又好笑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然后把自己扔上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次日,麦朝一早便带着组里的所有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走访,直到下午快傍晚的时间,才开吉普车带宁馥进了沙漠。宁馥怀里抱着道具琵琶,身上已经换上了飞天舞衣,长长的飘带在她的身边团成好大一团。她一下车,飘带被夹带着沙粒的风吹开。不等她的双眼适应沙漠的强光线,她身后的麦朝便叫了一声:“别回头,直接开始,太美了!”毕竟不是实时录音而是后期配乐的纪录片,麦朝喊得那叫一个带劲儿。宁馥愣了一下,耳机里已经传来了音乐。前奏响起,她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舞动起来。他们在敦煌逗留了几天。在这几天里,麦朝的强迫症几乎发展到了极限。因为沙漠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平地,他每天都在不断地拍摄,然后不断地否掉,再找新的机位让宁馥重新来过。宁馥本来还想着拍完之后能去看看月牙泉,到后来也不敢再有更多的想法。一到敦煌,组里一路的好气氛算是画上了句号。在麦朝的高要求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大家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好不容易熬到麦朝说了“过”,宁馥感觉自己在沙子里已经快被晒成一条海带干了。她总算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麦朝他们还得奔赴下一个拍摄地。因为在敦煌这里花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他们回到酒店后就直接退了房,买了晚上的机票准备连夜走,下一站要去找一位专精榫卯结构的建筑设计师。临走前,麦朝语重心长地对宁馥说:“小姑娘,这几天谢谢你理解我的高要求。你继续跳下去吧,一定能跳出头来。酒店的客房,我给你多续了两天,你在敦煌好好玩儿,休息休息。”“是我应该谢谢您相信我。”宁馥说。这是一个庞大的纪录片项目,宁馥也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多天的拍摄之旅到最后变成成片能有多长的时间,但毋庸置疑的是,她这一路收获良多,也很荣幸能够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宁馥送麦朝他们去了机场,本想回酒店先睡一觉再说,但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兴致高涨的她便换了一身厚衣服,脚步轻快地出了酒店,准备去月牙泉边逛逛。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中午最热的时候能到三十摄氏度,但等到夕阳西下,只剩不到十摄氏度。再加上现在正好赶上暑假后、中秋前,敦煌的游客很少,到夜间更只剩三三两两的人在偌大的景区内稀疏地分散。月牙泉边围着一圈灯泡,正好绕着泉水形成弯月的形状。夜风裹挟着沙粒,拂动泉水。泉水漾起微波,倒映着天上的明月。月光将周围的沙照成银白之色,仿若海浪上的浮沫。宁馥站在两个“月亮”之间,长发被风吹得散开,顺着脸颊两侧,如柳枝般摇曳开来。气温有点儿低,但让人感觉很舒服。她忽然起了兴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也忘了宋持风可能还在忙,就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视频电话的界面弹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么突然好像不妥,但还来不及挂断,电话已经被宋持风接通。手机上先是出现宋持风的电脑屏幕,上面“泛切”二字一闪而过,随后他才拿起手机,对上自己的脸。“打扰到你了吗?”宁馥感觉刚才一闪而过的好像是财报,有点儿担心自己打扰宋持风工作。“没有。”宋持风立刻否认,“我已经看完资料,正准备休息一会儿。你现在在外面吗?”“嗯,今天我的拍摄终于结束了!”宁馥把麦朝他们连夜赶路的事情跟宋持风简单地说了一下,又切了一个镜头,然后踩着沙子转了一圈,“现在我在月牙泉边,你看是不是很美?”她怕手抖拍不清,特地转得很缓慢,一边转还一边看着屏幕里的效果,却还是觉得不如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这个夜拍效果也太差了。”耳机里传来男人的轻笑声。他问:“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拍得好看一点儿?”“哎?你说说看。”宁馥一听,本能地想到宋持风要说什么行业内幕。毕竟他掌控的是半导体龙头企业,知道一点儿“黑科技”也不足为奇,于是她立刻起了兴趣。宋持风很耐心地道:“你先切换镜头,换成前置摄像头。”“嗯,好。”宁馥很听话地切换摄像头,然后在屏幕上看见自己傻乎乎的表情,“换好了。”她是真的很认真,很正经八百地在等宋持风的下一步指示。但男人却把手机架在桌面支架上,万分惬意地倒在总裁椅里朝她笑:“好了,现在的就比刚才的好看多了。”宁馥:“……”宋持风看着宁馥满脸“就这?”的表情,笑得连双肩都微微颤抖起来。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宁馥隔着屏幕看他在那头儿笑。他的笑声就像一个个沉甸甸的网球砸在她的耳膜上,令她阵阵震颤,又如跳跃的火舌般将她的脸颊、耳根灼烧得通红。“油嘴滑舌。”她毫不留情地批评。宋持风虚心接受:“收到,下次一定改进。”宁馥又在月牙泉边逛了一会儿,便见天上逐渐飘起乌云,月亮变得若隐若现。听旁边有人劝她赶紧回去,说是要起大风了,她便抖了抖鞋子里的沙,准备打道回府。她往景区外走的时候,跟宋持风约了个回庆城的日子,便挂断了视频电话,打了个小车回到酒店。路上,风力已经开始变强,宁馥不自觉地捂紧了外套,听沙粒撞击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下车后,她小跑着往酒店里赶,直到呼啸的风声被自动门隔绝在外。但她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就看见大堂的沙发处站起一个人。“宁宁。”比上次见面时,大男孩儿的面容更黑瘦了一些,眼窝微微凹陷,浓重的黑眼圈以及下颌周围浅浅的胡楂儿透露出他这段时间的睡眠状况应该相当差。看来她微信的联系人列表里有人截图的速度比她删朋友圈消息的速度还要快。她脚下顿住,来不及去深想,就听时慈缓缓地补了一句:“你别怕我,宁宁。我这次来,就是想找你聊聊宋持风的事儿。”他的声音很轻柔。上次那一架打完,时慈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宁馥聚少离多,最后分崩离析,这一切都是从那次酒会上二人见到宋持风开始的。时慈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一次酒会,宋持风已经对宁馥见色起意,从而不断从中作梗,再加上自己确实不争气,以为七年的感情已经足够稳固,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才让宋持风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