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ldo;对。有些火灾中,尤其是有爆炸、爆燃的案件中,可能死者的呼吸道突然受热,喉头立即水肿,堵塞了呼吸道,也不会吸入烟灰炭末。这就会造成死后焚尸的假象。此案中,因为死者的喉头部位已经全部烧毁,无从查证是否存在喉头水肿,所以仅仅靠这一条,还不能定死结论。&rdo;
&ldo;那还有别的依据吗?&rdo;侦查员问。
我肯定地说:&ldo;第二,从尸体的焚毁情况看,尤其是死者枕部还有毛发的情况看,死者从起火到最后,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体位变化。这也证实,起火的时候,她已经死亡了。&rdo;
&ldo;那如果是昏迷了呢?&rdo;
&ldo;这也确实不能排除。&rdo;我说,&ldo;所以,最关键的一点,是最后一点,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rdo;
&ldo;烧成这样了,还能推断死亡时间?&rdo;
&ldo;能的。&rdo;我昂起头说,&ldo;很幸运,死者的胃居然还在,而且还很完整,从胃内容物看,即便有受热的情况,但还有十几克被烤干的食糜,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受热.她的胃里至少应该还有几十毫升的食糜。根据常规理论,胃六小时排空,我们可以判断死者的死亡,距离她的末次进餐时间为五小时之内。
&ldo;可是,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末次进餐啊。&rdo;侦查员说。
我指了指投影幕布上的现场照片,说:&ldo;不需要知道她末餐的具体时间。我们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碗橱里有剩菜,显然不是夜宵,而是正餐。假如这是晚餐,正常晚餐是晚上6点钟左右用,那么死者的死亡时间就是晚上11点之前。如果那是中午饭,那死亡时间就更早了。&rdo;
&ldo;我明白你的意思,爆炸以后才起火,而爆炸发生在深夜1点42分。&rdo;林涛说,&ldo;所以至少在爆炸的两个半小时前,死者就已经死亡了。&rdo;
&ldo;可是如果晚餐是9点钟呢,那怎么办?&rdo;侦查员问。
&ldo;谁家晚餐9点钟开始?&rdo;我说,&ldo;小概率事件,咱不考虑,更何况,还要结合之前的两点论述。&rdo;
&ldo;从调查情况看,他们家吃饭也都是在正常时间。&rdo;‐名侦查员支持我的论断。
&ldo;死后焚尸,那么死者的死因是什么呢?&rdo;侦查员问。
&ldo;这个就是关键问题了。&rdo;我说,&ldo;按理说,尸体焚毁严重,死因不太好下结论,但这具尸体还是有条件明确死因的。我们知道,人体的非正常死亡,常见的只有六大类,外伤、窒息、中毒、疾病、电击和高低温。经过昨晚的毒物检验和组织病理学检验,占士梅的死因可以框定在外伤和窒息两大类里面。经过尸体检验,死者的内脏内都有淤血的迹象,而不是缺血的迹象,各个大的脏器都是完好无损的,脑组织虽然外溢,但是颜色均匀,没有出血的痕迹。所以,我认为死者不存在机械性损伤导致死亡的征象。那么,就只剩下窒息了。而且,我们是有尸体征象来支持死者是机械性窒息死亡的。&rdo;
&ldo;心血不凝和内脏淤血吗?&rdo;大宝说。
&ldo;不仅如此。&rdo;我说,&ldo;死者的食道内有食物的反流,这有可能是窒息所致。再者,就是气管里充斥了大量的泡沫,这种现象多见于溺死、窒息、中毒和电击。结合案情,更支持死者就是机械性窒息死亡。&rdo;
&ldo;机械性窒息也有好多种吧?&rdo;林涛问。
我点头,说:&ldo;机械性窒息主要有几种方式:勒死、缢死、溺死、闷死、哽死、捂死、扼死,以及胸腹腔受压和体位性窒息。根据现场情况和调查情况,溺死、闷死、哽死、胸腹腔受压和体位性窒息都不符合,那么就只剩下勒死、缢死、捂死和扼死这四种可能。&rdo;
&ldo;我明白了。&rdo;大宝茅塞顿开,&ldo;我们检查颈部两侧肌肉和项部肌肉没有出血!那么就说明,不存在勒死和缢死的可能。&rdo;
&ldo;对。&rdo;我说,&ldo;勒死和缢死是用绳索,颈部一圈或大半圈都会有损伤,而扼死和捂死只会在颈部前侧、口鼻附近留下损伤。&rdo;
&ldo;好吧,我知道你们明确了死因。但问题来了,为什么就一定是刘晨彬干的呢?&rdo;侦查员说,&ldo;我们现在需要确定刘晨彬的犯罪事实。因为他即便日后开口,也肯定会说是相约自杀,说占士梅是自杀的。&rdo;
&ldo;只有可能是他干的。&rdo;我胸有成竹,&ldo;首先,捂死和扼死,是唯一两种不可能自己对自己实施成功的死亡方式,只可能是他杀。其次,案发现场是封闭现场,没有外人能够进入作案。那么,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干的?&rdo;
&ldo;从伤者的损伤看,我们也推断了案件发生过程。&rdo;林涛展示了他做的现场还原的动画,说,&ldo;刘晨彬就是背对液化气罐,然后点燃了打火机,打火机防风帽的掉落位置,也印证了这一点。&rdo;
&ldo;虽然没有物证,但是被你们这么一捋思路,确实豁然开朗啊。&rdo;侦查员哈哈大笑,&ldo;等刘晨彬伤势稳定,我们立即对他展开讯问。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得喂他几天饭。&rdo;
4
虽然犯罪嫌疑人的口供还没有拿下来,但是案件已经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从专案组出来,我们顿时感到一身轻松。
大宝挂念宝嫂,也盼望奇迹的发生,就先行离开了。而我们几个人,还没有轻松到天黑,就接到了龙番市局的紧急电话。
平行案的案犯,又出来作案了。
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糟的消息了。作为刑警,最担心的就是久侦不破的案件案犯重新出来作案,这会给刑警们极大的心理压力和负罪感。
&ldo;这么久的调查工作都没有进展吗?&rdo;我问刚刚分别又重新集结的胡科长。
胡科长摇摇头,说:&ldo;一直在调查两个地域之间的联系方式,网络翻查了一遍,所有可能出现的敏感词都搜了,排查出来的海量信息都排除了;两个区域之间的交通也都细细排查了,但似乎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我们实在想不出,这两个平行作案的凶手,究竟是怎么联系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