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幼舒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幼琳。她的脸色一片煞白,贝齿紧咬着下唇,她还那么小,尚未及笄,她说着这样的话,心中分明是怕的。孟幼舒不觉得生气,她只觉得悲哀,不管是谁主动,那件事情,就是发生了。而她年长,是她的错。
孟幼琳闭上眼,无望地决绝:&ldo;你知道,我对你一直……昨夜你饮醉了,我便……你本不肯,只是意识不清,加上我坚持,便糊里糊涂地要了我。这件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也,并不难过,这正是我所求的。&rdo;
不是没有想过借着阿舒不记得昨夜的事便将一切推到她身上,让她懊悔,让她愧疚,从而出于责任,答应她永远在一起的请求。但她做不到,她已经那般无耻地引诱了阿舒,怎么忍心让她背负那般沉重的责任,怎么舍得让她为她的过错而自责。哪怕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她就变成了一个不折手段的人,也许连做阿舒妹妹的资格都没有了,她仍是说了。
久久没有回应。孟幼琳默默低下头。
到底是什么将她不知忧愁的妹妹逼成这个样子?是所谓的爱么?
指尖的血红触目惊心,孟幼琳纤嫩的肩膀不盈一握。孟幼舒看着她,阿琳坐在那里,身上披着轻薄的寝衣,锦衾还围在她身上。孟幼舒突然想,这寝衣,是她为她穿上的,还是她自己穿上的。
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她给了她,她也收下了,现在,还要抵赖么?
可是,阿琳是妹妹,是她同父同母的妹妹,她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孟幼舒微扬起头,苦涩的泪溢出,在她蜷长的睫毛上。她合上眼,进退两难的境地,爱而不可的拉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ldo;姐姐……&rdo;孟幼琳开口了,她低着头,慢慢的说道,&ldo;我想搬出去了。&rdo;
孟幼舒心一颤,强烈的不舍让她面色煞白。
&ldo;不要担心我,我虽然看不见,但毕竟是你的妹妹,没有人敢欺负我,你也知道,我不爱出门,总在家中待着,总能有条不紊的活下去。&rdo;孟幼琳叹息:&ldo;昨夜,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太想让自己属于你,我控制不住自己。阿舒,你不爱我,所以你不会知道,那种渴望,哪怕明知道会让你厌恶,都无法止步。&rdo;她只有这一次机会,让自己变成阿舒的人,让无边无际的后半生纵然只有一人,也能温暖的过下去。
到了这步,她们还能若无其事么?不行的,阿舒的心中会有疙瘩。她甚至摸不准,阿舒一想到发生了那种事,会不会厌恶得连看她一眼都觉作呕。
她们是姐妹,她一直都知道。
&ldo;我走,对你我,都好。&rdo;孟幼琳望着眼前厚重而无尽的黑暗,勉强弯了弯唇。
她越来越成熟,与往日毫不相同,孟幼舒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推手,逼迫着阿琳成长,逼迫着她自立。
而今,她终于要走了,她却连开口留她的勇气都没有。孟幼舒从未这般恨过自己,恨自己软弱!
&ldo;嗯……&rdo;她低声应道。
孟幼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她突然想到,她不知道阿舒现在是什么模样,她只记得小的时候,阿舒半蹲在她的榻前,含着笑意,用一只玉葫芦,逗盘坐在榻上的她。这是她记忆当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可是现在,阿舒长成什么样了?
她多想亲眼看一看,多想抚摸她的脸庞,用掌心感触她的轮廓。
再没有机会了。
孟幼琳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她直起身,不想让阿舒觉得她又想赖着不走,孟幼琳摸索着榻,摸到边沿,慢慢地顺着下去。
她竭力做得熟练,以示她能照顾好自己。
锦衾随着她的动作被拖开,榻上刺目的一滩血红映入孟幼舒的眼帘。那是,阿琳的童贞。就像有一把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喉咙紧得发疼,如刀在割。眼泪刷的留下。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阿琳的背影,看到她越走越远。嘶哑的喊声先于她的理智冲出:&ldo;别走!&rdo;
孟幼琳停住。
&ldo;别走!&rdo;孟幼舒大步跨上前,走到孟幼琳的身后,看着她纤弱光滑的后颈,道,&ldo;让我照顾你,我能照顾你一辈子。&rdo;
此时说出的照顾,与从前的显然是两意。
孟幼琳的双眸倏然间点亮,她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弥漫在心底的是一种可怜的悲哀,那悲哀被喜悦隐藏,那喜悦瞬间又被忐忑替代,那忐忑终究化成了一种自责一种逼迫自己视而不见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