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策稳住身子,拍拍裤子上的灰,看到代小枫跑的飞快的身影,听见代小枫的声音遥遥传来,说什么他对女孩子有偏见。他真是无可奈何,只能微笑,跟个小疯子一样的,又邋遢又暴力,还不让人说。
高二以来的期中考试,班主任格外重视,一副没考好等着我来找你麻烦的样子,很多同学战战兢兢地对答案,等分数下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代小枫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数学卷子,很是惆怅,唉声叹气,连许策都听烦了,探头过来打算看一眼答题卷的分数,结果代小枫两手臂捂得严严实实,连个个位数都没瞅见。
许策只好发誓,绝对不会嘲笑她的,只要她不要再一分钟叹三十个气了。他话音刚落,代小枫一想到班主任绵里藏针,又是仰天长叹,那份怅然丝毫不下于感叹既生瑜何生亮的周瑜的心情。
要知道,代小枫最不怕的就是老师,以她多年来消极抵抗的丰富经验,打败任何老师都不在话下,因为这是很简单的,只要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行我素,沉默以对,偶尔抽个风发个飙逃个课什么的,老师绝对会彻彻底底的无视你从此以后再也不管你,谁都不想摊上事对吧。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好女怕缠郎。是的,代小枫不怕老师阴阳怪气的讽刺,更别说挨骂了,就怕麻烦,比如总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聊天,或者盯着她写作业,时不时点个名回答个问题,而这个萧女侠是将这些融会贯通,完美贯彻,代小枫怕的不行。
偏偏她数学奇差,到了高二,学的知识和她八字相克,脑子是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从第一次周考不及格,延续到第一次月考也不及格,都期中考还是不及格,甚至距离平均分有十万八千里,比红军长征还难。代小枫欲哭无泪,偏偏有人在她身边幸灾乐祸,挑题做也能数学考个全班第一,她气的想挠墙。
这回是棋逢对手了,代小枫很忧伤,常常在想睡的课上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数数到底有几个蜘蛛网。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为什么我的眼里包含热泪,因为我的班主任爱我爱的深沉。
&ldo;苏织,你考的怎么样呀?&rdo;代小枫看苏织心情还好的样子,想到苏织对数学也很头疼,顺便问了句。
苏织甜甜一笑,欣慰地感叹这次数学终于及格了。
以前苏织总是很谦虚,委婉地说自己数学这么差能考到进步班已经是运气啦,结果,每次考试语文英语都接近满分是怎么回事,代小枫又开心又怅然呐。
龙希季捧着试卷来问许策题目,代小枫趁机去龙希季位子上挠出龙希季藏起的数学答题卷,打开一看,比及格分还高两分,代小枫嘴角抽了抽,叹:&ldo;难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及格吗?&rdo;果然她这种成绩在进步班就是个异类。
龙希季以光速从代小枫手中抽回答题卷,小心翼翼地将卷子上的褶子理平,仔细收好,这才松口气,得意洋洋地笑:&ldo;很有可能,这回我拒绝垫底。&rdo;
代小枫耳边循环着班主任阴森森的警告,这次谁要是再拖平均分的后腿,她要进行课后督促辅导,强烈直觉那句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代小枫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窝回自己座位上,打击太大,何以解忧,唯有睡觉。
睡到一半被许策叫醒,她皱着眉很是不爽,却听许策说是班主任在门口看着呢,叫她出去一下。一句话驱散了纠缠着代小枫的瞌睡虫,代小枫一步三回头地往教室门口走去,只见许策笑的正欢,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代小枫赌气,想着早死早超生,话是这么说,但一闭眼再睁眼看见萧女侠意味不明的笑,代小枫差点魂飞魄散,三魂六魄丢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头顶冒青烟的驱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怕,但她就是怕诶。
&ldo;代小枫,你这次……&rdo;
&ldo;老师我错了我一定好好加油努力考及格的。&rdo;
班主任呵呵一笑,摸了摸代小枫的头,说:&ldo;找个时间来我这补课吧。&rdo;
代小枫瞪大双眼,&ldo;什么?&rdo;
&ldo;放心,无偿的。&rdo;
接下来讲了什么,代小枫只是嗯嗯啊啊,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班主任竟然要给她补课,还是免费的。
记得小学时候,语文老师总喜欢找那些她喜欢的学生去她家补课,当然补课费也很客观,代小枫一直没被点到名,直到差不多全班同学都去了,才轮到代小枫。代小枫跑回家和梅琴芝说,梅琴芝说没钱去什么去,当时代小枫也不懂,原话和语文老师说了。结果一转眼全班同学都在说代小枫家穷的连饭都吃不起还补什么课,大家都不想和她玩,跳皮筋宁愿缺个人也不让代小枫加入,代小枫郁闷地跑回家扑在床上蒙着被子哭。
再后来,代小枫就无所谓了,但貌似也是从那时起,她游离在班级以外,不合群,没有人找她玩,就这样过了小学,又过了初中,高中,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
以前的事情代小枫以为自己早忘了,但其实都藏在记忆深处呢,只要有个钥匙,就能打开记忆盒子,发现所有的记忆都好好存着,一不小心再一次受伤。
补课这个词,对于代小枫而言,确实太不友好了。
☆、第十三章
(二) 最后补课时间确定在周三、周五这两天的两节晚自习,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说好了,让代小枫捧着课本练习册去她办公室好好学习。这下一来,全班都知道纪律委员数学成绩实在太差,班主任不得不把她拎出来单独解决问题。第一次去,代小枫心情忐忑,巴不得随便敷衍过去就好了。班主任看穿了她,每一个步骤都要她理顺,光写对不行,还得把思路讲出来,完全没有问题了,才罢休。班主任从头梳理知识点,各个严格把关,但又耐心十足,弄得代小枫错到后面都不好意思错了。 班上人对她有两天晚上不见人影这种现象也都见怪不怪的,没有人嘲笑她成绩不好,最多也只是善意的调侃,讽刺与调侃,代小枫还是能分清楚的。 其实上高二以来,代小枫人缘好了太多。毕竟作为纪律委员还当堂睡觉,一开始天天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心的这种认在进步班也不常见,其他同学见面都忍不住拿这件事来调侃她一下,代小枫不太在意这些,同学们觉得她只是比较内敛而已,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久而久之,能说的上话的人也多了起来。 其次,作为有小太阳称号放哪哪亮堂的许策的最佳同桌,她沾了不少光。加之她的朋友一个两个都性格很好,玩的来的人也多,她的交际圈子也大了起来。 代小枫常常有种错觉,仿佛之前高一的那个自闭少女只是她的一个梦。现在她有喜欢的人,有好朋友,有关心自己的同学,她似乎真的在走向光明的地方,但做梦时现实与过去交织,醒来时难免自问,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否有一天也如过往般恍若梦境呢? 班主任出差,代小枫本以为这周的补课取消,没想到班主任特地叫住她,周三照常去,周五看情况。于是代小枫灰溜溜地抱着本子跑到办公室,却发现许策好整以暇地坐在老师办公桌旁,见她来,冲她做了个鬼脸。 代小枫:&ldo;怎么,你是代课老师?&rdo; &ldo;bgo。&rdo; 办公室里空荡荡,若是老师没课是不会待在办公室的,除了萧女侠敬业到让人哭泣,常常是没有她的课也会留在学校里,督促学生学习。天花板上的灯管发的光不够亮,但代小枫好奇的是,为什么许策在这种会让人看起来脏脏的灯光里,一张脸白的透亮透亮。代小枫开始怀疑自己最喜欢许策的地方是不是就是那张脸,想到这里,代小枫晃晃脑袋,催眠自己不能做外貌党,要怪就怪许策长得太好看。 &ldo;你在那磨蹭什么?快点啦。&rdo;许策看代小枫在门口扭来扭去就是不进来,开口催了句。一下子终于把代小枫叫醒了,代小枫连忙跑过去坐好,摊开书,许策已经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调好光,一副准备开讲的架势。 代小枫觉得好笑,难免就有些分神。许策拿笔敲了下代小枫的头,代小枫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许策叹口气,吐槽她身上有根懒筋。代小枫却像是打哈欠上了瘾,不一会儿就泪眼朦胧了,透过迷蒙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书上的内容。她揉揉眼睛,想要趴着听,许策不让,却拗不过代小枫坚决的行动力,于是他只好伸手托着代小枫的下巴,一看代小枫眼睛有合上的趋势,他就猛然收回手,代小枫被吓了几次,终于精神了。 &ldo;怎么原来给你讲题目,你也没这么困呀。&rdo; &ldo;大概是因为来这里之前我就告诉自己这次是来睡觉的缘故吧。&rdo;代小枫深思熟虑后得出这么个她认为最为合理的理由。 许策听了,想了想,结合代小枫以往的表现,他觉得这个解释还挺靠谱的。 &ldo;那怎么办?我是肩负着班主任的期望的诶,总得让你学完这部分吧。&rdo; 代小枫动动脑子,说:&ldo;这好办,我自己看看书就得了。要不等我睡一觉起来再学,许策你让我睡会儿吧。&rdo;代小枫的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抬不起来。沉入梦乡的前一秒,代小枫迷迷糊糊想到,这么个绝佳的独处机会,竟然就这么被她睡过去了?! 这个执念太深的女子,想着这句话入眠,醒来时脚一蹬,脑海里还响着这句话,她慌张地四下张望,并未看见许策的身影。看了眼桌上的钟,发现她顶多睡了半个小时,不过就算只有半个小时,也没道理许策会坐在这里等她醒吧。代小枫懊恼地揪头发,刘海早已长过眼睛,她随意地把头发拨到一边,在思考许策到底跑哪去了。 恰好这时,许策从门口探出头来,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代小枫心下惊喜,面上不表露,只是脚步飞快地往许策那边跑去。许策说了句跟他走,便拉着代小枫悄悄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