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常太明的手段,就温和的多了。
常氏是斛律族的大族老,是曾经与老圣主一起打拼开国的贵族、望族、重族。贺云初并未象对付拓寿宽一般的对这个四世同堂的忠良之家下狠手,只是着人去请了常太明过来&ldo;商议事情。&rdo;
贺云初很少参与族务,在村子的这些天也十分乖巧。常太明还以为她依旧在为红山矿的那些人着急,请他过去商议的也无外乎这些事情。
天已微亮,风依旧吹着,只是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常夫人是典型的斛律氏女子,深邃硬朗的五冠,又浓又黑的眉毛,指骨修长。她替夫君穿好了外衣,披上蓑衣,戴好斗笠,系上颈间的风扣。然后又将一个食盒递到他的手里:&ldo;现做的热食,给少主带上吧。&rdo;
常太明什么话都没说,只在接过食盒的时候,轻轻地&ldo;嗯&rdo;了一声。
雨不大,但街上并没有早起去田里耕作的人,若是夏州腹地,这个时节的人是没有空闲的。洪金洞似乎是个例外。
院子里依旧安静,除了门口的提高了卫例行朝他躬了躬身,既没有人进去通报,也没有人出来迎接。他暗自扯了扯唇,心底里笑了,这样的气势,连他一个桩都不知比之强多少,圣主?如果不是老父亲捶胸顿足地要他听凭她的调遣,要不是拓寿宽给他讲这其中的利害,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奶娃娃,他早把她剁了。
但一脚踏进去,常太明软身都软了,真恨不得父母没生他这一世。
带厢房的三间上房是常老族长为圣主挑选安排的住处,正中的一间里即是花厅,也是供室,里面从上而下排列着庆阳斛律氏各大宗长的牌位。
平时圣主待人都是在左侧的厢房,而今日,照壁后面的供室烛火通明,堂下,浑身是血的拓寿宽双腿上打着钉,被钉得直直的跪在那里,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因为痛苦而五冠错位!
看到惊慌失措的常太明,坐在一旁淡定自若的贺云初缓缓用指尖敲打击着桌面,声音不大,但每一声都似一把重锤,敲打着常太明的神经绷直跳。
从一直进门,贺云初的视线就没有望向进来的人,她只盯着自己的手指。与上次处置谈次疚模不同,这次是她单枪匹马,身后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的支援。
&ldo;常桩主,拓桩主自己发明出来的这些刑具,他自己怕是第一次用吧,我好奇,请他来试试。&rdo;她勉力压制着自己声音中的颤抖。还好,她这天生就醇厚的声线似乎没有出卖她此刻的情绪。
常太明倏地跪下,一脸惊慌地望着坐在主位上一身斛律族少年打扮的的少主,心中擂鼓一般的惊跳不止:&ldo;拓桩主可是犯了什么错,求少主明示。&rdo;
常太明虽然惊慌,却必竟是成年人,而且还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九阁阁阁卫,心绪自然比一般人坚定些。
贺云初抬起眸光,在常太明身上扫一圈,她的眸光并不犀利,如同往常一般的温和平静,挂在双颊的微笑也并不比以往淡漠,但越是这样,常太明心里越是震撼。
&ldo;你猜猜。&rdo;
常太明的眸光往四周扫了一圈,除了门口如常的两个护卫,若大的屋子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的气息,他方才镇静了一点,眸光再次回到拓寿宽身上,人仍跪着,但腰背明显挺直了不少。是个很懂时务的人。
&ldo;拓桩主是圣主亲选的阁卫,主理宗阁外联动事务,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惹的仇家不少,积怨也多,不知道少主您是听到了什么或者受了何人的唆使对他行如此重刑,少主可有想过废了拓桩主,往后宗阁的外联事务由谁来处置。&rdo;
贺云初如常的笑着,双眸盯着常太明,缓了半晌才接他的话,&ldo;常桩主是在替我考虑还是在替宗阁考虑?&rdo;
常太明两道眸光直直地朝贺云初逼过来,丝毫不再顾忌犯上这个词,据理道:&ldo;就是原圣主在,桩内有人犯错也是要先陈清错在何处才统告全宗按律处罚的,少主如此行事,摆明了就是动私刑。拓桩主执掌宗阁事务二十年,这个村中十之有六的青壮都是经他手培植出来的阁锐精英,你如此羞辱他们的宗师,可想过他的弟子们是否会答应。&rdo;
他说这话,等于是摆明了自己的立场站在拓寿宽一边威胁贺云初这个外来的和尚。贺云初刚刚还有些不宁的心绪,反而被他这几句话敲打的平静下来。她抬起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额头,笑出了声。
&ldo;啊,我竟然忘记了,如今的洪金洞,十之四五都已不是我斛律氏的原族民了。常桩主,你主理宗内内务,可否请你说一说,我们原先那么多的原族民究竟去了哪里?不会是跑外联跑的丢妻弃子再也不回来了吧。&rdo;
常太明怔了一怔,但因为早有准备,却也没有被问住:&ldo;少主难道不知道跑外联的人都是做什么的吗,外面凶险重重危机四伏,稍不留意,一趟任务下来损失就不下十人。这几年族中因此而损失了多少青壮,你以为宗阁的桩主是那么好当的么。&rdo;
☆、心智(二)
常太明的话已经超过了僭越直接奔向问罪了。
贺云初蹙起眉头,身体向前探了探:&ldo;什么样的任务需要付出这么重的伤亡?他们是去攻城掠寨了吗?&rdo;
常太明却有恃无恐的逼视着贺云初,提高了音量,尽乎是用吼的证据质问道:&ldo;夏州王庭每日的吃食用度你当是用什么来维持的,族中弟子不去偷不去抢,你当你是如何坐得稳这个圣主之位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