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相者,如赵离也,又岂会不知那豫台亦是司命可能的藏身点呢?
当初二人西南归来的途中恰巧就经过离豫台不远的敦务,但赵离一心向着宋漆,才没有转豫台而去。当她知道宋漆已经回了寻苍山后,起初归心似箭,是要赶紧回去的,但余年阻止了她死活不让她离开——因为说好的司命还没见着,怎么能就提前离开呢?
赵离嘻嘻一笑,实则心里苦逼不已。
只好跟他说:哦,那司师妹怕是逃去了豫台,想要以此而骗他离开柏上,勿再纠结此事了。
但余年不从。
结果她后来真是好一阵的欲哭无泪,简直后悔不已,后悔不该当初硬是用赌的方式引他来柏上。二人这一僵持就是二十来天,最后在赵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解下,以让其回山继续饮清泉水、休养生息作为理由,全方位地催促他、叨扰他,这才让他有了些许的松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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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端历六一零八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本来是个团圆的日子,但很不幸,这一日,世上也多的是离别。
虽说寻苍山自绝于云端外,并不像山下的人们对节日那么敏感,但终究是个众人应当相聚的时光,却因为追捕大不轨之“罪徒”司命一事,山上的此时,竟也显得格外冷清起来。
宋漆则又要下山去了。
白鹭峰上,蓊绿欲滴,何域水边,几只白鹭高飞而起。
他从屋里走出来,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发呆,旁边即是那莹莹的感念池水,万象澄澈,如明镜一样剔透、光亮。宋漆朝天吹了一声口哨,然后高空游翔的蓝绿色玄鸟便落在了自己眼前,再顺势一变又成了个庞大而雍容的大鸟,服服帖帖地臣服在了其主人脚下。
宋漆拍了拍它的脑袋,接着便纵身一跃,跃到了它的背上,可他即将要离去时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清锐的喊声:“等等我、等等我啊宋漆……”
回首望去——
正是仓促而来的绿衣少女赵离。
其实他也根本就不需要去看来的人是谁,敢在这寻苍山上能这么大声喧哗直呼其名的除了那个他早已经忘记的司命就只有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赵氏女了。他本不欲带这个不受控的师妹,怕到时候带着一个人飞会受到干扰,郎奇也会多一份累,不料那赵离定在原地,指着他,又吼来了一声狮吼之威:“你、你敢走?!”
他没理会,就要强行飞去,可天空突然奇怪地劈了下了一道闪电,正好就把旁边一棵浓荫覆地的香樟树劈成了两半,转瞬间枝叶分叉,东倒西歪的,大树轰然地倒在了地上,搞得一片狼藉。
这还没完……
宋漆见她执拗劲儿上来了更是想要抢先飞走,可天空又哗啦啦地下起了一撮极小范围内的霹雳雨,直接就把欲抬头的郎奇给浇成了只被来凡间受难的落汤鸡。只见它一脸懵逼地看着远方,甚是无辜,抖了抖全身的水时不经意间又溅了宋漆一身。
“赵离!”宋漆呵斥了声。
“干嘛干嘛?”赵离终于跑到了他的眼前,紧紧抓住了他的右胳膊,嬉皮笑脸了起来,“嘿嘿~我终于追上你了!你莫要走嘛,若是一定非走不可的话就带上我呗,好不好,宋漆?”
“我说了不要叫我宋漆。”宋漆一脸的冷漠,“按门中的辈分你该叫我师兄,之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现在怎么越长大越不知礼节了?”
“不要不要,人家就要叫你宋漆!”赵离委屈不已,“我出关后听说最近入门的那个小师妹就是这么叫你的,为什么她就可以对你直呼其名,而我却要恭恭敬敬的?叫你师兄真是太生分了,反正不要!”
宋漆很无奈,看了眼远处被赵离用幻术□□的凄惨大树,顿然觉得还是离此人越远越好,尤其在办正事时,不过他也不想跟她多费唇舌,只好甩开了缠住自己的那双手,再安抚下郎奇,顺势就要再三起飞。
赵离不依。
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谁有能改变得了?
余年那家伙是轴在内里,她这是轴在外面,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于是就在郎奇终于展翅而飞时,不放弃的赵离一个猛扑,狠狠就地抓住了它即将离地的大尾巴。
“嗷嗷嗷~~!”郎奇疼得直叫唤。
“赵离!”宋漆立马拉停了郎奇的翀举姿势,回首怒道,“你干嘛啊?”
赵离被他这严肃的一声诋斥吓到了,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可自己的要求明明很简单啊,就是让自己打个顺风车而已:“不干嘛,不干嘛!师兄啊~~宋漆啊~~!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而已啊……”
“你不要再……”
“好好好,我不叫你宋漆了,不直呼大名了还不行吗?宋师兄,十三师兄,超级无敌人美心善的宋大师兄!就让我跟你一起走吧~~”赵离使出了哭腔,佯装一副易碎的淑女模样,“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