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陈三爷和玫瑰吃过早饭,陈三爷喊来老板,道:“三天后,有人来送钱!”
“瞧您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蕉爷的妻妹和妹夫来了,我蓬荜生辉,您常来,常来!”老板笑道。
陈三爷眨眨眼:“不知附近可有牌局?”
老板小眼一眯:“公子想玩两把?”
陈三爷点点头。
老板一指街尾:“您看到没?走到街头,左转,河沿儿上有一家‘小天杠’,十年老字号,诚实经营,童叟无欺,那是骗人的,您玩玩就可,可别太当真!”
陈三爷一笑:“行了,保密!”
“明白,明白。”
陈三和玫瑰相互挎着走出饭店,快到“小天杠”时,陈三爷说:“你在旁边的林子里等我。”
“不行,我也手痒痒了!”
陈三爷一瞪眼:“约法三章你忘了?”
玫瑰顿时没了脾气:“行,听你的!真没劲!”
陈三爷独自一人步入小赌场,里面几张破桌子,几条破板凳,烟熏火燎,一群码头扛洋包的苦力正赌得不亦乐乎,呼号声起,汗流浃背:
“青龙五百……跟啦……”
“朝天顺,再加一百……”
“大猴小猴……配个至尊宝……来啊……”
赌场分三个档次,一流在租界,金碧辉煌,有美女陪伴;二流在洋场附近,陈设齐当,有茶水、瓜子;三流就是沿河的各种小赌档了,简陋阴暗,一股臭脚丫子味儿。
陈三爷是底层走出来的草木之人,对这种环境很熟悉。
跑堂的见陈三进来了,赶忙招呼把他引领上牌桌。
陈三爷来到牌桌上,只扫一眼,就知道谁是“青鹤”,谁是“凯鎏”。
这得益于他多年的杂技生涯,玩杂技、演魔术,拼的就是眼力。
小偷行里有一句话:“贼输一眼。”魔术行也是如此,表演者和看客,考验的都是眼力。
陈三爷摸了摸身上仅剩几个铜板,微微一笑,先推“牌九”,一响二宫,三么四点,很快就赢了十几块大洋。
他又起身来到玩扑克的那张桌上。
当时天津卫有种玩法叫“顺金龙”,大小王最大,但接下来不是“A”,也不是“2”,而是“3”,随后才是“2”大,然后是“A”,其它牌从4到“Q”按从小到大排列,可组对儿,可连牌,四个为“仙”,可单独出“仙”,也可“仙”带“童”,谁先将手中的牌出完,谁为赢家。
赢家可暂时“坐庄”,下一把由他来发牌,洗牌之后,闲家可以切牌。
陈三爷当然知道这些牌都被庄家做了手脚,只是“青鹤”们不知,他们认为每次牌好牌坏,都是天意,殊不知每次牌发到你手里,庄家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门口有两个长得像叫驴一样的打手,眼睛一直盯着陈三爷,这是牌场里的“钩子”,生怕玩客“出千”,谁敢“出千”,就把他当场“钩”出来,剁了双手。
陈三爷看着这两个彪呼呼的壮汉,脑海瞬间浮现出两个字:傻屌。
他在心里早已打好算盘,今天既要赢,又要安全离开,绝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出千。
如何办?很简单,找个替死鬼。
这就属于比较高明的千术了,如果能让这个牌桌上的另一个人一直大把大把地赢钱,那么这个傻子就会吸引“钩子”的所有注意力,同时陈三爷作为第二个赢钱的人,就可以暂避锋芒,安全离开。
让别人赢一千,自己赢五百,行话叫“顶王八”。
坐在陈三爷旁边的赌徒是个年轻的瘦子,裤腿挽到了膝盖上,臭脚丫子踩在了板凳上,时不时地抠抠脚卡巴里的泥,抠完之后还拿到鼻子上闻,陈三爷选中了他,这是个十足的“青鹤”,毫无提防之心。
这厮是幸运的,他今天要发大财。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瘦子感觉自己撞了大运了,祖坟冒青烟了,把把都是好牌,想不赢都不行,本来发到的是一副杂牌,但重新组合后,立马成了一副上等好牌,这货神情激昂,赢得周围的人脸都绿了,连赌场里的庄家都快顶不住了。
最终瘦子把铜板兑换成大洋,足足上百颗,得意洋洋地走出了赌档。
陈三爷又玩了几把,随后掂了掂兜里的五十块大洋,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