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着晚间凉意婆娑的缱绻路灯光,裴行端恍然间觉得像是回到了幼年。
“裴裴行端你等”
等一等小渴!我追不上你呀!
一裤腿烂泥巴的小女孩追着他,从街东头追到街尾。
盲目却又无上热忱。
像是忠诚的信徒,追逐着什么心目中活生生的太阳。
可是心脏的闷痛感将他拉回此间现实,传入耳中的依然是那句他听了无数遍的话,梦境中,怀里,身下。
决绝到不给丝毫机会的话。
桑渴哭着对他说:“你放过我吧。”
放过她?
呵
裴行端觉得通身的力气都快要泄光了。
他狠狠吸了吸鼻子,背对着桑渴,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他说,好啊!
下一秒他霍然转身,从兜里套出贴身携带的短刀,直直冲向桑渴,强行要把刀递给她。
眼尾是一段红,但含着满心满眼的笑意。
“你过来,一刀子捅死我。”
“这样,我保证就不缠着你了。”
“来啊!”他吼道。
桑渴看着那把锋利的,伴随了他多年的再也熟悉不过的刀子,她先是愣住,紧接着呜咽不肯要,只一个劲儿要推开他。
金属制的锋利物件泛着冷光,划破肌理的过程压根不用切身体验,锋芒毕露的时候已经能自觉联想起那滋味。
冰冷的、无感过后骤然泛起的尖锐痛感。
那是裴行端小时候再也熟悉不过的滋味儿。
“啊桑渴?你捅啊,你一刀弄死我,这样你就解脱了。”
“我也解脱了,这样不好吗?”裴行端确实在笑,毫不掩饰的那种笑。
但是那口吻中的苍凉,像是洪涝,一发不可收拾。
“来啊桑渴,对着这捅,很快的,或者顺着这儿轻轻划一刀。”他指着自己的心脏,露出青筋横陈的手腕动脉。
桑渴疯狂摇头,满身抗拒地要逃开他的控制。
“不要,不要,我不要——!”
“你是个疯子,我不是。”
“我不是,我也不是小婊子!”
“裴行端我不是!”
裴行端癫狂的神色忽然被定格住了。
她在说什么?
“我不是,我不是!”
女孩在他的怀里不停扭打,甚至要疯狂踹他。
裴行端盯着她的发旋,刚才野蛮癫狂的动作蓦然停下,他扔掉刀子,一把将桑渴揽进怀里,唇瓣哆嗦,不停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
‘小婊子,你这不婊?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难不成把这当成嫖资了?’
那一句一句,都是出自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