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见刚刚哭红脸的儿子被管家掐住,喘不上气,脸开始发青,娘亲也不再喊,她赶紧跪到地上求饶,“吴管家,我求你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再次占上风的吴管家得意的说,“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像个死人一样消失就行,忘了你有一个相公,忘了你有一个儿子。”
花朝看自己的儿子已经被掐的开始翻白眼,她赶紧答应说,“我听你的,我全都听你的,我保证我以后像一个死人一样,绝对不出现在他们的附近,我求求你,放开他好不好,我求求你。”
管家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就把手缓缓的,从小男孩的脖子上挪开,“希望你今天说的话能够算话,日后我就算看到你的影子,你的儿子都会小命不保。”
花朝见他手拿开,刚想松口气,管家又把手伸向她儿子的脖子,面露阴险的说,“要不你发个誓?”
花朝用力的点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肉里,温热的鲜血滴滴嗒嗒的落到地上,“我发誓,我以后绝不见他,如违背誓言,就让我万剑穿心不得善终。”
管家满意的笑了,松开小男孩,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要留下,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扔到花朝的面前,“这是少爷给你写的信,虽然现在看不看都没什么意义,既然少爷让我送,那我还是要给你送到。”说完一行人就从院子里消失。
花朝失神的跪在院子中间,她听到儿子渐行渐远的呼喊声,但是她不敢追过去,怕那个冷血的管家再伤害她的儿子,至于面前的信她无心打开。
就这样一个人从清晨跪到黄昏,她突然想起管家跟她说的话,让她像死人一样消失,她心想那不如就真的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惦记了,要不然保不齐哪天她会想的发疯,不管不顾的去见她儿子,质问她相公为什么抛弃她。
她起身要往外走,脚踩在信上时停住,反正都决定去死了,那就看看那个负心人给自己写了什么。
她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就短短的一行字,“忘了我,好好活着。”她辨认出字迹确实是她相公的,字迹工整有力,看来没人逼迫他。
她哑然失笑,当初送了那么多把扇子,里面写满了天下最缠绵的情话,可现在就短短的几个字,叫我忘,我怎么能忘,还让我好好活着,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还怎么能好好的活着,你负心就算了,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儿子,没了他我就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让我以后不见他,活着肯定做不到。
她把信撕碎吃进肚子里,当初她选的路,那么所有的苦都要自己咽下去,所有的后果都要她来担。
她踉跄着朝村外的河边走去,她想去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那里也有关于他们的甜蜜回忆。每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她都会在河边洗衣服,背上背着熟睡的儿子,相公在河里抓鱼。
等她快走到河边时天已经黑透,她隐隐的听到远方传来婴儿的哭声,她觉得肯定是她的儿子在唤她,她拼命的朝哭声那里奔跑。
哭声变得清晰时,她看到一个黑衣人正想往河里扔一个襁褓,她声嘶力竭的朝他大喊,“放开我的孩子。”
那个黑衣人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松手把孩子扔进河中,转身就消失在黑夜中。
花朝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到河里,把落水的襁褓捞起来,还好那个婴儿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有生命危险。
上岸后她跌坐在岸边,失神的看着河里被撕碎的月亮,她抬起头,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多么的讽刺,本来今天这个时间,一家三口要去夜市观灯赏月,可兔子灯还没做好,人已经散了,天上的月亮却不时人心,依旧圆的让人窒息。
月光虽明,但却冰冷,照不暖此时花朝凉透的心。
怀里的婴儿不哭不闹,她赶紧低头查看,怕婴儿没了呼吸,襁褓里的婴儿只是静静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婴儿看自己盯着她,她还笑了。
她抱着襁褓觉得如死灰的心又开始复燃,她对婴儿说,“你我也都算死过一回的人,日后就让我们相依为命吧。”
她抱着婴儿回到家中,把儿子小时候的衣服给她换上。这是一个女婴,大概一周岁左右,从她的打扮来看也是个体面人家的孩子。
别的她不去多想,反正她现在睡在自己的怀里,她把脸贴在婴儿的脸上,她是那么的温暖,她呼出的气息也是温热的,她用伤痕累累的手指捏着她软糯白净的小手,她刚想收回自己的手,睡梦中的婴儿紧紧抓住她的手指,那份力量也抓住了她破碎的心。
她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婴儿,露出慈母的微笑,她是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希望,有她自己还能苟活。
白天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她没法继续留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有她相公和孩子的痕迹,她无法天天面对,临走时她一把火点燃了这个地方,她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曾经那个相信爱情的花朝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了。
她哄着怀里的婴儿,告诉她,“以后我就是你娘,你以后就叫花倾月。”
半个月后她立在月清坊的门口,街上的人依然熙熙攘攘,行色匆匆,没人能认出现在站在这里衣着朴素但依然有几分姿色的少妇,是曾经的东虞第一琴师,那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