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今日来找你还真不是闲事!”章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任昭昭给我的。”
季亭麟闻言挑挑眉,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拎着明显是第二个人的字迹的纸,“这是那个原告写的?”
“就不能是任昭昭写的?”章程故意糊弄他,季亭麟才不上当,“这笔字考不上懿德女学。”
任明昭信里只是想找他们问问翻案要如何操作,去哪个衙门申报,可不管是章程还是季亭麟,都把案子当大理寺的来看了。
“那个娄家女有严州知府受贿的证据吗?”季亭麟问道,章程摇了摇头,“我估计没有,要是有的话,易佩文怎么会不趁着回京上报朝廷,反而要带着娄家女上京告御状?”
“易佩文?”季亭麟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章程翻了个白眼,“任昭昭的童养夫啊,和你同年,点了探花的那个!”
季亭麟一下子就对这个人有了印象,那年他和易子璟是年纪最小的进士,祖父怕他风头过大,万一点了太高的名次容易被人嫉妒,他是有真才实学,皇帝也是真的偏心他,既然中了进士证明了自己读的书有用,那光凭皇帝喜好点选的殿试他不去也无伤大雅,季亭麟一开始还觉得气氛,可等吏部的任职下来,状元和榜眼入翰林院,探花外放做县官,他这个殿试都没去的进士进了大理寺,还是从右少卿开始做起,原来的右少卿还因为他要来被景帝挪了地方。
季亭麟这才深深觉得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皇子们拥有这些是天经地义,他有,就容易被人惦记,甚至愤恨。
易子璟十七中探花,自然有着不输季亭麟的才学,他那时也对这个少年满怀憧憬,想与他交流诗文又有点嫉妒他能堂堂正正参加殿试,点中探花也只会被夸少年才子,可惜等他想通人已经去外放的任上了。
没想到再次提起他,发现他竟然就是任明昭的未婚夫,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没有证据怎可轻易问罪一州知府?”季亭麟放下手中的信纸,章程沉思了半晌,提议去建宁侯府上走一趟好了,“反正那姑娘就借住在建宁侯府,咱们不妨问问清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季亭麟轻抬下巴答应了,两人骑着马溜溜达达穿过前门大街,到了建宁侯府所在的平康坊,问了门房,建宁侯府一家子今日都没出门,得知大理寺的左少卿大人和寺正大人来访,连忙请人去了花厅并通禀侯爷和二公子。
来的却是浩浩荡荡的一家子,章程有些傻眼。
任明昭不大好意思,“我家不常有你们这样的客人来,下人通禀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呢,就都来了。”其实是在玩叶子牌呢,唐氏和李氏都没见过昌平大长公主的宝贝孙子,想来看看热闹。
章程闻言笑了起来,朝唐氏和建宁侯夫妻行了晚辈礼,“新年好,晚辈章程冒昧打扰,我和您家的千金是朋友,今日又有案子来找她问询一番。”
唐氏本来乐呵呵,一听又有案子要找宝贝孙女,担忧地问:“和我们昭昭没关系吧?”
“没有没有,老夫人放心,是您府上客居的娄姑娘想告的那桩案子。”章程摇手。
和孙女没关系,唐氏舒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去看季亭麟,芝兰玉树风神俊朗的青年公子,一身的气度贵气逼人,就是瞧着有些冷淡不好相处。季亭麟也同章程一样执晚辈礼,还道了新年好,倒叫建宁侯一家受宠若惊。
此时易子恒和易子璟兄弟俩一起来了,看见季亭麟,各自客客气气地见礼。
任明昭吩咐人去请娄姑娘来,建宁侯热情地邀请客人上座,丫鬟捧着茶盘来上茶,大家说了几句各家宴会的趣事,下人来报娄姑娘到了。
娄辛夷早听人说是大理寺的左少卿大人和寺正大人来了,见了人就行了跪礼,章程请她起身,让她再叙述一遍案情经过。
唐氏和李氏见他们要聊公事,就要带着任明昭离开,章程开口挽留,“无妨,我们和任昭昭。。。。任姑娘都熟,她又聪明点子多,在这儿也没关系!”
唐氏和李氏笑着离开,任明昭见最怕的母亲走了,瞪了章程一眼,“不许改我名字!”
“你请我帮忙的时候可没这么凶!”章程嗤笑。
建宁侯和两个儿子没想到任明昭和他关系这么熟稔,心中各有所思。娄辛夷则奇怪侯府的三姑娘怎么不姓易,姓任?
“娄氏女,你重新叙述一下案情。”季亭麟又是那副任明昭很熟悉的模样,明亮的瑞凤眼沉静下来,一旦抓住了什么东西就会紧紧盯着你,破起案子来十分犀利,让人连句假话都不敢讲。
娄辛夷估计也是这种感觉,声音紧绷带着颤音,任明昭给大家续了一回茶,她才忍着泪又说完一遍自己的遭遇。
“你有严州知府受贿的证据吗?”季亭麟拧眉问道。
“这。。。。。这我哪里会有?可易大人明明判了王谦有罪,知府却改判了!”娄辛夷愤恨不已。
季亭麟瞧了易子璟一眼,“你没跟她说?”
易子璟苦笑一声摇摇头,他见娄辛夷当时整个人都被仇恨蒙住了,怕她情绪失控下做出傻事,就没提,给她一个希望总比绝望仁慈些,他不能看着她死吧。
季亭麟抿了唇不再说话,这种诡异的沉默让娄辛夷十分惊慌,“是哪里不对吗?”
章程叹了口气,为她解惑,“严州知府是四品官,按官阶来说除了侯爷,比我们所有人都大,他改判了易大人判过的案子并没有问题,因为你没有证据证明他收受贿赂,若要深究,他大可甩锅给易大人,说他有私心、罚判过重,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开脱,朝廷也不能因为没有证据的举报而去问罪一州知府。”
“那就让我祖父白死吗?”她跟找救命稻草一样寻到易子璟,跪在他面前祈求,“易大人我求求你帮帮我,我得为祖父报仇,他是被逼死的啊!”
“娄姑娘你先起来。”易子璟为难道,娄辛夷的眼泪让他深感同情。
“易大人,您帮我想想办法,只要能翻案让王谦伏法我什么都愿意做!”娄辛夷含着泪的杏眼眼神坚定,易子璟微微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被任明昭厉声打断。
“娄姑娘,你不要强人所难!”
“阿璟哥哥已经尽力帮你了,他要是能翻案早在里水县就会想法子去做,又怎么会拖到要带你来京都告御状?”
“你有没有想过帮了你我阿璟哥哥的前途就可能不保?他才外放两年,小小的知县,就因为觉得上司改判的案子处罚过轻就怀疑他收受贿赂?那官场上不就都能因一己私愤互相诬告了?还谈何秉公执法?”
“娄姑娘,阿璟哥哥好心帮你,你别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