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任城王审理完毕,南边定州的军队也抵了太原脚下。燕六几个汗出如浆,若当初他们真兴兵抗拒,只怕如今已是枯骨一具了。
一座太原王府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任城王详审了太原王府诸人大体得知了燕毅的计划,更在他的书房内找到不少他与韩泰来往、相约起兵的书信,燕氏几个庶子都痛哭流涕地分辩自己不知父亲谋反事,任城王只道:“有什么话,等到了京师与陛下说吧。”
遂把几人投入囚车,命萧岑留守太原,预备返洛。
处置燕淮时却有些犯难,太原城池坚固,重兵盘踞,这次出使他是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的,若非燕淮积极主动地配合,事情远不会这般顺利。
三月不见,眼前的少年人明显褪去当日的稚气,眉目英毅,沉默稳重。任城王带着几分歉意对他道:
“可能会委屈你。”
“不过到了京师,本王可在陛下与太后面前为你说情。”
“多谢殿下好意。”燕淮神色淡淡,望着远处蔚蓝天空间一只盘旋的苍鹰,“我父心怀谋逆,做儿子的不能及时匡正,便视同共谋,我没什么可怨恨的。”
“只是沿路舟车劳顿路远迢迢,我阿翁年事已高,他对我父的图谋也不知情,还盼殿下能从宽处理。”
“这你不必担心。”任城王不假思索地道,“北海郡公留守并州,我会请他代为看管,你阿翁就留在并州。”
太原王的父亲是老兵出身,同高祖打天下的,还曾为高祖挡下一箭,只是他性情耿介不容于朝堂,一辈子也只是个老兵。此次出使陛下和太后授予他全权处理之职,他还是能对这些个小事做主的。
燕淮默了一息,真诚谢道:“多谢殿下。殿下是洛阳城里难得的好人。”
任城王温声道:“你不必谢我,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燕淮于是沉默。
任城王这话无非是要他不要因前事怨恨皇帝。他是他的君,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甚至庆幸是皇帝娶了念念。若念念跟着他,今日一定会受连累。
那么这次进京,他能再见到她么?
十一月中旬,任城王押送燕氏诸人入城,将太原王燕毅的种种谋反重罪公之于朝,除欲勾结幽平二州刺史韩泰谋反之外,还包括私养死士、谎报军功、纵容兵士烧杀抢掠等三十余条罪状。朝野震动。
太后大悦,增加任城王封邑五百户,擢其为尚书右仆射。又派使者前往幽州,勒令韩泰入京接受廷尉调查。
韩泰否认了与燕毅谋反之事,连夜入京表忠心。狱中,太原王燕毅吐血数升:“麒麟误我!”
他原以为,自己那几个儿子再蠢也懂得毁尸灭迹不给朝廷留下把柄,未想自己那小儿子竟是主动引狼入室,把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十一月甲子,廷尉审理完毕,以太原王犯下大逆、僭越、狂悖、贪黩等八项大罪共计七十余条,判以车裂之刑,世子燕汲与随他赴京的旁余四子同罪。
留守并州的那几个,除燕淮外通通判了流放。燕淮同汝阴公主则被废为庶人,幽禁于太原王府中。
刑期定在十二月初一,朝廷人心惶惶,纷纷担心祸乱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式乾殿里,念阮堵着喉口的那块巨石却是落了地。废为庶人也好,总归是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他自幼金尊玉贵众星捧月地长大,如今却被废为庶人,她有些担心他会受不了这个落差。
斟酌再三,她去了小厨房亲做了道七宝驼蹄羹,预备前往宣光殿给太后送去。
才出了式乾殿,却在太极殿外的花木间遇见衣服朱紫、帽饰金蝉的任城王。他湛然一笑,清丽如月华:“皇后殿下这是要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e请个假,过几天有个事业单位的面试,机会还蛮大的所以想试试,大概是93号考,考完回来就更。
我知道写的不好,不甜,还在追的都是想看圆房,大概下下章就能了吧,我也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这文每天还不到20块,不存在说拖着吊大家胃口不圆房(我比你们还想圆房想完结qaq),实在是要交代的还没交代!
不会坑,虽然估计我回来后估计也没几个人还在了,但是只要每天还有评论我都会写完的。
第45章
尽管已做了皇后,在面对这位父亲故友时念阮却还总觉得自己是个晚辈。她手指不觉绞住了衣袖角,微微笑道:“任城王回来了。”
任城王往她身后折枝所提的食盒一扫:“殿下这是要去太后宫中么?”
“是,许久没去了。也该去尽一尽孝心。”
念阮的语气客气而疏离,知她避嫌,任城王也就索性点破,拱手一礼:“臣有几句话想同殿下说。”
他并非放诞无礼之人。念阮微感奇怪,晶唇微动欲要拒绝,终究还是同意。二人在一处凉亭坐下,四周花木假山,回廊环绕,宫人们都守在回廊下,既能避嫌,亦能恰到好处的阻断话音。
“殿下是否还在为前事对陛下心怀有怨?”任城王道。
念阮神情古怪:“殿下何出此言。”
先前他会替皇帝来做说客,是因为她还未嫁,如今君臣名分已定,他又不是什么正经长辈,再来介入她和皇帝之间的事便有些奇怪了。
嬴绍微一沉吟,凝视她眼睛,斟酌片刻终究还是开门见山:“我和皇后殿下,是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