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虽然人穷志短,又时常受烟*瘾的折磨,但她终究是看不上王不多这个比流*氓还不如的,王不多以为自己的行为多大气,可是许老太太虽然低着眼帘,看上去像是被王不多的气势惊到,实则是觉得王家人没多大出息。
但看在这二百块钱的份儿上,许老太太还是开口了:“王家小子说话有意思,你想要老太太我一句什么话呢?”
她不是不知道外面传的话,但她从来没在意,孙女是她的,只要她没说话,外头就是传出花儿来,她的孙女也不会是别人家的。
许老太太双眸浑浊,眸光自来就阴沉的厉害,王不多瞅着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以及笑时露出的黄牙,只觉阴森无比,硬挺着没有移开视线:“许,许诺是我王家人!我王不多今儿就等着大娘你的这句话了。”
许老太太看看炕上那钱,又看看王不多,吧嗒吧嗒的抽烟,不说话了。
她有她的考虑,虽然一个孙女,她并不看重,但这个孙女毕竟是早两年就分出去的,又无父无母,她垂着脑袋:“许诺那丫头身无二两肉,一竿子大风就能把她吹走了,年纪又小,没胸没屁*股的,你娶回家去尚且要养几年才能生儿子,大娘听说你就三个闺女?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我说,你还是娶一个回家就能给你生儿子的才好,大娘的大孙女,随了他妈,壮实的很,你娶回去就能生孩子!”
许老太太也是真的认为王家人有钱,把闺女嫁过去那是享福的,自然而然的也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孙女。
王不多一想到许苗那样儿和她妈的彪悍,立马打了个寒战,赶紧拒绝:“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再要孩子也不急,左右我也是想等个几年再要孩子的,大娘快别说了,咱就一句话吧,你同意把许诺给我,这二百就是你的!”
王不多别的不会,拿钱压人倒是一学就会的,许老太太最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而后等王不多走了,就又把许诺叫到了家里,许老太太特意让许大伯把家里人都带出去干活,许诺和自己则留在了家里。
这一次的谈话很简单,要许诺嫁人!并且容不得她反悔!
许老太太敲着大烟袋锅子,这里面的烟丝还是王不多给送的,虽比不过搀着大*烟的,但也好抽极了:“现如今庄稼都长得好,等秋收一过,你就结婚吧!你也别怪奶心狠,只是人穷志短没办法,到时候奶让你大伯母帮你准备准备,也不会亏待了你。”
许诺脸色一沉:“早听人说王不多前天来过家里,他又承诺给奶多少钱了?你老是真的鬼迷了心窍不怕被人搓脊梁骨了?”
许奶奶摇摇头:“我人老啦,也糊涂啦,耳朵更是不好使,谁爱说道谁就说道去,我只知道王家给了我二百块钱的彩礼钱,这钱足够给我们一家子生活一阵子啦。”老太太叼着烟袋锅子看了一眼许诺,又说:“你到底是我孙女,我当然也舍不得你,可现在家里情况不好,样样都要钱,你要是有钱就拿出来帮衬着点,奶也不是真的舍得把你嫁出去。”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惦记着许诺手里有钱,想来也是认为潘肖被抓之前给了许诺钱了。
这点许诺当然也知道,她脸一黑:“我哪有钱呢!”
“那你就得嫁给老王家的小子,也好帮帮家里头。”
许老太太也不在意许诺的话,她的态度一直很坚决,在她看来,孙女又不能传承香火,留着有什么用?更何况许诺又不是像许苗那样的长孙,能惹得许老太太的几分怜惜!
许诺咬牙:“奶,现在可是新社会,贩卖人口那是犯法的,你说是彩礼也不行!”
他们都清楚,王家人要娶她,不过是看准了许家人贪财罢了,说好听了是彩礼,说不好听了,老许家这是卖姑娘呢!
许老太太闻言就笑了:“你无父无母,如今年纪大了,俺这个做奶奶的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怎的还就犯法了?买卖人口?俺可没买卖人口,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也知道那是要挨枪子儿的,老婆子不过是嫁孙女,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许家老太太,是经历过抗*战,饥*荒,大跃*进的老太太,她能活到如今,早已是人精儿一样,如今改革开放了,那个什么高考今年也恢复了,这一年来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大锅饭都停了,许老太太精明,隐约知道那老一套是不中了,但她安排孙女嫁人,收点彩礼总是不会犯错的,再者说,退一万步讲,她许诺不还没嫁给老王家那小子吗?
许诺咬牙冷笑:“奶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嫁给那个王不多了?你就不怕逼死我,到头来人财两空?”
许老太太咧嘴就笑,露出一口烟熏的老黄牙:“你是我孙女,我了解的很,你惜命,要是敢去死,你爹娘去了的时候你就跟着去了,最起码,那时候死,也还算干干净净!”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诛心,话里话外都是暗指许诺跟过流氓的事,说她不清白!许诺冷哼:“死都死了还管什么干净不干净?今儿我还就把话撂这了,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拿把刀死在你们家屋里,潘肖他爹可是真把我当他们家的儿媳妇对待的,逼急了,我死了倒是干净,可你们就等着潘肖出来了报复吧!”
老太太脸色一沉,终究没敢搭腔,许诺瞅了他一眼,起身回了自己家,回家后许诺也没干别的,就把自家的菜刀给磨得蹭亮放在床头上。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就是欺负老实人,她平日里虽说仗着潘肖也没被人欺负过,可潘肖一进去,什么事都找来了,潘肖那个后妈只是头一份,她奶和她大伯母才是最难对付的,可是许诺也豁出去了,人活到这个份上,得谁都想欺负欺负你,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了想,许诺又锁好了门去了村长家,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村长媳妇听了忍不住骂道:“我呸!说的倒是好听,你这些年过的啥日子咱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的,咋她就那么大的脸,好意思是说为你好?!孩子,你放心,这件事别说是你,就是你大娘我都第一个不同意!明天大娘就去你家陪你作伴,我看谁敢欺负你!”
村长斜了眼自己媳妇:“就你话多!”却不说反对,点点头:“让你大娘去陪你作伴吧,你放心,这件事我知道了就不会不管,总归是一个屯住着,大爷不会看着这样的事落在你头上。”
许诺来这里也将近一年了,一年的时间她遭遇了太多的不公平和从没有想过的境遇,虽说她在逆境中成长成如今的摸样,可她的心里不是不委屈,如今村长夫妇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许诺又是感动又是开心的,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村长媳妇五十多岁,是个非常淳朴爽朗的女人,她看见许诺红了眼眶,心里也极为不舒服,十□□的姑娘就遭这样的罪谁看了都得心疼,摸着许诺的发顶:“傻丫头呦,你哭个啥?你放心,有大娘在,以后谁都别想在欺负你!”
这几个月来,村长媳妇和许诺因为接触的多,也熟悉起来,知道许诺是个顶好的姑娘,若是个咋咋呼呼的姑娘跟个流氓混,她多看一眼都嫌烦,可许诺是个好样的,她自然得多帮衬。
许诺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只能抓着村长媳妇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就这样,村长媳妇跟着许诺回了家做伴,第二天村长也把许诺的大伯许大为叫到了家中谈话。
谁也不知道俩人都谈了什么,总之当天晚上,一向懒惰懦弱的许大伯因为这件事第一次与许老太太站在对立面上,大吵了起来,那动静就连一墙之隔的许诺家也都听见,当然听上去不是那么清楚。
第二天,许老太太就把钱还给了王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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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后,倒真是没人再来打扰过许诺的生活,许诺觉得以她奶那种人还抱着那样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心里一直防范着,可眼瞅着进了十月份,农忙开始了,许诺又投身进入秋收,一时间倒真没有时间注意那些事去。
以为事情解决了,又是干部家属的村长媳妇进了十月份也回家去住了,却没想到的是,十月中旬,当大家都投身于火热的劳动中时,却有些人打起了强抢的勾当。
许诺现在那是一个人住,大晚上的,她家的邻居也只有那个借不上什么力的奶奶一家,她哪能不防范着点?晚上睡觉的时候,许诺会在院子里不下村里人用来打山狸子和黄鼠狼的夹子,这玩意别看着小,夹着人那是相当的疼的,许诺本也就是防范着,她也不信真就有人敢翻她家的墙,做那种缺德事,却没想到,在村长媳妇回家住的第二天晚上,夹子就夹到人了!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她家院里响起,吓得许诺下意识的抓紧了枕边的菜刀,而村里家家户户挨得都不算远,也都听见了动静,都点了灯出来瞧是个啥这么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