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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武康纵然怒火熊熊，听到这儿也不由得瞪大眼睛，非常吃惊。同样吃惊的还有老武康。这个建议的确匪夷所思!让武康去询问一个&ldo;程序中的活人&rdo;是否愿意自杀，而且前提是向她道出真相‐‐你娘儿俩其实不是活人!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对母子是存在于《元神》程序中，而这个程序又存在于广寒了的芯片大脑中。武康焉能相信秋娥的回答不是广寒子在捣鬼呢?

这些弯弯绕太绕了，小武康会&ldo;上当&rdo;吗?

小武康沉默着。老武康提心吊胆，广寒子则含笑不语。世上没人比他对武康了解更深。这个蓝领工人深爱妻儿，是把屏幕上那对母子当成真人来疼爱的，所以他绝不会否认他们的存在‐‐既然如此，他当然会尊重秋娥，听一听她的意见。广寒子断定，只要劝动他与妻儿再见一次面，他就会服下一剂有效的清凉剂。

良久，武康终于开口了：&ldo;好的，广寒子，接通电话。&rdo;

四秒钟后，秋娥出现在屏幕上。她的目光先是专注地望着屏幕之外，显然小哪吒在那儿玩耍。等她转脸发现屏幕上的丈夫，表情立时变得十分惊愕：

&ldo;武康，出了什么事?咱们刚通过话，你说那是最后一次通话。&rdo;

按广寒子的建议，武康该向她披露真相了，随后还要与她商量自杀与否。但武康沉默一会儿，只是简单地说：

&ldo;没什么，我只是想在走前再看看你和儿子。&rdo;

秋娥苦笑着：&ldo;武康，别想用你那套拙劣的演技骗过我。要是我不能透过眼睛看出你的心事，我就不是你妻子了。你那儿肯定出了啥大事，这一点毫无疑问。快告诉我!即使是天大的不幸，我也会和你一块儿扛。&rdo;

武康勉强笑着：&ldo;真的没什么。这次你肯定看走眼了。&rdo;

秋娥当然不相信他的搪塞，思忖片刻后问：&ldo;是不是你的行期要推迟了?&rdo;

武康笑着说：&ldo;没推迟啊。不过‐‐我只是打个比方‐‐要是我的身体已经不适应地球重力，你和儿子愿不愿意来月球陪我?我不会勉强你们，毕竟这儿太荒凉了。&rdo;

秋娥没有丝毫犹豫：&ldo;那儿确实太荒凉，不适合孩子的成长。不过，如果不得不走这一步，我和小哪吒都心甘情愿去陪你，哪怕陪你一生。哪吒过来!爸爸要问你话。&rdo;

武康的眼睛又湿润了：&ldo;别别!别惹小家伙哭鼻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很快就回家的。&rdo;

秋娥没有听他的，她从屏幕上消失，少顷抱着儿子回到屏幕前。儿子这次全身赤裸，连兜肚也没穿，手上、肚皮和小鸡鸡上满是泥巴。他笑嘻嘻地说：&ldo;爸爸你要问啥?快问，我正捏泥人呢。&rdo;

武康笑着安抚他：&ldo;没啥，你玩去吧。秋娥，真的没出事。通话时间到了，再见。&rdo;

妻子目光狐疑，显然没有放弃担心，但武刚执意不说，她也没办法。分别前她谆谆嘱咐着：&ldo;记住我的话，不管是再大的不幸，

我都会和你一起扛起来。再见，问广寒子和老牛仔伯伯好。&rdo;

武康很草率地结束这次通话，陷入长久的沉默。这些天，他一直把愤恨和绝望放在心底。他打算在证实了老武康说的真相后，就带上妻儿去天国，同时拉几个垫背的：昊月基地，还有冷血的广寒子（自己竟然曾把它当朋友!）。但再次与母女见面后，这个复仇计划如沸水浇雪一样融解了。秋娥娘儿俩一向拴在武康的心尖上，这次见面格外揪他的心。他们那样鲜活灵动，惹人爱怜。他们有权活下去，哪怕是在虚拟世界里。

刚才秋娥说她愿意来月球陪他一生，实际情况是‐‐他打算不回地球了，留在这儿陪娘儿俩，直到地老天荒。但仔细想想，这条路其实走不通。关键是没办法打破阴阳世界的阻隔，让三人真正生活在一起。如果仍维持过去的谎言世界，那是不能长久的。但如果向他们说明真相，又太残酷了。

怎么办?他在绝望中东冲西撞，找不到出路。广寒子同情地看着他，柔声说：

&ldo;武康，我想你现在该明白老朋友的苦衷了。50年中我之所以没改变那个不人道的程序，就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出路。&rdo;它忽然改变了语气，轻快地说，&ldo;不过，很庆幸这世上并非我一个人在关心这件事。自打老武康来到这儿，事情有了转机。&rdo;

武康和老武康的眼睛都亮了，屏息静听。

&ldo;老武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握有秋娥和哪吒的冷冻细胞，还有两人的授权书。&rdo;

老武康疑惑地问：&ldo;可是你说过……&rdo;

&ldo;对，我说过，眼下那对母子的元神还太弱，不足以支撑一个三维的克隆人。但我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元神》程序每三年一次的回零重放，其实并非绝对的回零。武康你回想一下，上次通话时，秋娥曾提到她经常有一个梦境，说她似乎知道这个过程会多次重复?&rdo;

武康还不想同&ldo;冷血&rdo;的广寒子说话，只是冷冷地点头。

&ldo;那是《元神》程序有意为之。这个程序是我的创造者编写的。直到今天，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创造者是谁，只知道他肯定是个中国人，为人深不可测，因为他在系统中的每一点设定都有深意。像《元神》，每运行一次，在系统内外的亲情互动中，程序中的人物都会有所强化。这个&lso;元神凝聚&rso;的过程，在程序中还规定了明确的期限‐‐35次重生之后，虚拟人的元神就会足够强大，可以支撑一个肉体的真人。那时，老武康准备的细胞就有用处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