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豆豆低声说:“你再转你的眼珠子,就快转的灵魂出窍了。”
唐恩窈出其不意的脚底下狠狠的一跺,不料孟豆豆更快,她这一下子有点儿过,地板“咚”的一声,脚后跟立时疼起来。孟豆豆忍着笑,继续吃包子。
“阿姨,我们还没到讨论结婚的地步。”许雷波微笑。似是有点儿无奈,又已经满足的很。
唐太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那就快些到那个地步吧。”她说的很认真。
“还不是时候。”许雷波说。
“其实要叫我说,结婚呢,什么时候都不是时候,什么时候也是时候。”唐太又拿了一个包子放到许雷波面前的碗里,“就像蒸包子,水开了,沸水腾腾的时候往里放生包子,那一准儿蒸出来是能砸晕人的一坨;不如温温的、慢慢的——你看,多好。”她笑眯眯的。
恩窈常听妈妈如此这般晓之以理,习以为常;许雷波被唐太这一番“歪理”说的心底微澜;孟豆豆靠近恩窈一些些,低声说:“智慧啊。”
恩窈大概是头一回没有对他嗤之以鼻,只默默的吃着手里剩下的那个包子角。慢慢的嚼出甜味来。孟豆豆好像反而不太适应她这么安静。
饭后恩窈上去换了衣服,顾斯年给她的u盘被她放在梳妆台上。妆台上的镜框里,某年她在御苑樱树前的留影,模样是还未褪净青春期胎毛的稚嫩……她看了一会儿,心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摆一张两个人的合影。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响的是座机。家里两个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当初父亲说,专门留给恩窈吧,以后她用起来方便些。那时候移动通讯没有这么普及。现在,打座机的人反而少了。
莫名其妙的,恩窈立刻觉得打电话的应该是郑子桓。电话铃在响第四下之前,她拿了起来。
果然是。
她拿着电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光脚踩在地毯上。奔波了一日,其实有点儿累;但心里莫名的焦躁起来,听到郑子桓的声音,也没能立刻安定下来——恩窈有点儿发怔,靠着门站定,不是,不是她不安定,是郑子桓的声音……“子桓,你怎么了?”
第十三章“柳暗花明”潘晓辉(十一)[]
恩窈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听郑子桓说有话要跟她讲,她很想说电话里说吧,要是不着急,那就明天或者……她猛地想到自己是答应了顾斯年,明天开始她便取消休假了。这才多会儿,又要忙的脚不沾地了。于是说:“好。我这就出门,咱们上回一起吃饭那儿……一会儿见。”肋
她放下电话,匆匆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头发是来不及洗好吹干了,她挽起来,就这么一身简单的衣服预备出门。
下楼来见妈妈和雷波豆豆在喝茶聊天。恩窈一副出门的架势,正预备着被妈妈瞪眼加教训,却不料唐太只是淡淡的说:“早点儿回来,我炖了汤。”
恩窈略微惊讶,反而踌躇片刻,直到看到许雷波眉梢眼角那掩饰不了的笑意、孟豆豆那稍带复杂的眼神,她才摆手,说:“我去去就回。”
……
郑子桓坐在家里客厅沙发上,对着父母,一家人通通沉默。rocky感受到家里不同寻常的气氛,静静的趴在子桓的脚边,一动不动,而往常这个时间,它早就叼着绳子蹲在门边哼哼着要出去了。
郑父终于打破沉默,问:“子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郑母一听,立刻说:“能怎么办?当然是复婚。”
郑父脸一沉,看着妻子;郑母欲言又止。少见脾气好好的丈夫如此严肃。她只停下,却转头看子桓。子桓依然沉默。沉默很久了,中间只是给那位律师小姐打过一个电话。郑母心里一疼。不由得就叹了口气,说:“子桓,慎重考虑吧。”镬
子桓点头。
他已经考虑了一天。
不管是有酒精还是没酒精充盈脑门儿的时刻,他脑海里旋转的始终是:他要怎么办?
这当然是个很难的问题。但如果放在以前,也可以是一个虽然难,但是简单的问题。
可是,现在他有唐恩窈。
这个名字他原以为对他来说,只是刚刚开始进入心底,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每一次冒出来,都带给他酸楚。而他更担心的,不是自己,远不是自己。
子桓出门的时候,父亲叮嘱他,不要开车了,打车去吧。看出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适合开车。子桓很听话的招手拦车。晓得父母一定是站在窗口看他离开,他没有回头。坐在车上,依稀记得那天,初春的傍晚,林方晓送他回来,母亲站在窗口高声叫他——那一天,第一次见唐恩窈,那个有着甜美笑容而性格豪爽之至的女子。对母亲描述的时候,母亲还说,娃娃脸的孩子,心宽……的确是心宽;好像永远没有烦恼。
不是,是永远不把自己的烦恼变成别人的负担。
她是这样一个女子。
车子走走停停。车厢里的空气并不好。热乎乎的汽油味道,让他有些恶心。他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车子停在路边,距离他们约好的餐厅还有一段路。
他得顺着木栈道走下去,沿着沙滩和礁石走一会儿,才会看见那个小巧而精致的门头。
走在木栈道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有人在用清脆的声音叫他,郑子桓、郑子桓……他回头。满耳海浪与松风声,满眼黑沉沉的夜色,并没有人;只是手心里好像被什么抓住了,柔软的,轻轻的扯着他,说:“什么时候也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