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殊洛在听了她的转述后,眼底的神色由专注转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不可思议,若说一个人的眼睛会说话,唐殊洛就是其中一个。
花了一个多小时,听完于曼妃所知道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献计给舒安璇这一件事,只觉得少女的心思真的很难捉摸。
尤其是事过境迁了这么多年,于曼妃用「只是餵他吃了不该吃的药,然后又因为小安太过紧张、不小心把两包都倒进去杯里。」,以及「知道自己闯了祸,却又迟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等到小安鼓起勇气之后,学长已经不见了。」既心虚又充满歉意的表情来陈述,那神情也是不遑多让的丰富。
当然,除了那件事之外,于曼妃又花了半小时,也把舒安璇不久前在天桥上跟她说脚扭伤的事,并且转述得很清楚。
即使是现在,三十岁的成熟男人还是无法揣摩十七岁少女特有的想法与见解。
唐殊洛到现在仍记得,有一次他去医疗中心探望黎彦宇,宽叔在不眠不休照顾黎彦宇后,可能是心疼可能是疲惫,也可能是伤痕太深,让他想为黎彦宇的伤口找一个癒合的可能,不小心跟他提过一次。
就是那天他抱住黎彦宇后,发现他的体温高得离谱,像是被烈阳烘烤过的玻璃,每吋肌肤都发烫,再加上现场一片狼藉,宽叔当下的判断是直接将黎彦宇送往医院。
知道这件事后的黎父、黎母,急忙的从f国回台,将他转往最好的医院也不放心,还被安排了做最详细的检查。
虽然检查结果的原因很简单,但却是黎彦宇一直想守住的秘密。
只是那样的伤太深也太独特,成了巨大的兽在黎彦宇的心里长住,让他花了好长一段时光,才能正视当时的面貌与措手不及。
唐殊洛是真的不懂她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但他懂不懂她们当时的心思现在看来也都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明白到最重要的事是什么,这样就够了。
光阴逝水,也不必刻意回头看过往,因为那都过去了。
唐殊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阶,把明媚的春光带进寒冬里。
「唐先生听完后,您觉得怎么样?」虽然他的笑容是最好的解答,但没亲耳听见他的回答,于曼妃仍是忐忑不安。
唐殊洛修长匀净的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发出清脆声响,饶富兴緻的说,「我认为,她扭伤脚那一件事的真正原因,要由你跟他说。」
「我也想,可是学长他只要听到小安这两个字,就直接的把电话掛断,或是很冷淡的『喔』了一声,就什么话也不说,要约他见面,他只回答了两个字『很忙。』就把电话掛断。」于曼妃充满无力感。但她没想到的是,黎彦宇会接她的电话,就表示他仍喜欢着舒安璇。
「这个我可以帮你。」在唐殊洛的想法,不就黎彦宇,一个,爱一个人爱到自己受伤都不在乎的黎彦宇,带她去见他,没有什么困难。
听到唐殊洛说他愿意帮这个忙,于曼妃又要感动到跪地膜拜,但她忍住的是眼泪。
「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从西装口袋取出手帕递到于于曼妃的面前,于曼妃不敢收,直接抽取桌上的面纸。
唐殊洛也不介意的收回手帕,留下一缕海洋带着樱花尾韵的香气在两人之间流转。
「唐先生,那您可以跟我说,学长真的有女朋友吗?」
唐殊洛失笑一声,才开口,「很难说有或没有,但是她曾陪彦宇一段很长的时光是事实。」
分别的这十年,大家都过着各自的生活,描摹了时光的轴线,虚渡了些许光阴,磋跎了一些时岁,没有什么回应是正确解答,以至于还放在心中的猜测与惦念,有了同等重量。
于曼妃没插话,依旧想知道多一点关于黎彦宇离开台湾的事。
「温小姐跟彦宇是在一个医疗中心相识的。」
于嫚妃点着头,安安静静的听着唐殊洛说着黎彦宇的过往。
「当时,温小姐的哥哥刚好也在同一家私人疗养院治疗,因她哥哥的缘故她都会去那里为病友弹琴。
也许他们两个年纪相仿,也许是彦宇太寂寞,在那么漫长的日子里孤单太久,谈得来的人在那个时间点上,都是特别的依靠。
在一次四手联弹的即性演奏后,彦宇的心理状况好转,虽然当时仍不确定那些困扰他的会在什么时候回来找他,可是渐渐的他已经可以渡过漫漫长夜。
若说彦宇没有喜欢过温小姐,这句话就太伤人,但是因为他心中早已经住了一个人,那些后来的喜欢就不会佔任何位置。」
说了这一段话后,唐殊洛停下的看看于曼妃,见她专注的听着后才继续往下说。
「十一月底吧!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日式料理店,彦宇知道小安喜欢吃丼饭跟可乐饼喝生啤,刚好舒伯父生病,彦宇想了下之后买了一些食物过去,看见了她跟张先生在侧门的屋簷下聊天。
聊天这一件事的本身没有什么,是聊天的过程中那种曖昧的举动与氛围,容易让看得人觉得有什么,那天是下雨天,彦宇看到他们共撑一把伞一起转进另一条巷子里,那让彦宇感到疲惫,嗯,很难描写彦宇那天的心情有多糟。
我认为应该不是彦宇所说的那样,可是当一个人的心被反覆割伤,那种疼痛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所以,若说此时彦宇接受了温小姐的感情,也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说到这里的唐殊洛再次停顿了一下,留个空档给于曼妃提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