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画瞄了眼天空,大片乌云遮天蔽日的,一点儿阳光也没有。
“你真的没事吗?手疼吗?”张纯画担忧地道。
“真没事。”苏哲叹了口气,看看张纯画一如往昔的脸,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已经被怨念入侵了,“张哥,我真没想到你还能记住我。”
张纯画笑了起来,道:“因为那次你是唯一没骂我的工作人员。”
“啊?”时间过去这么久,具体当时干了什么苏哲当然早就忘了,“没吧,大家都挺和气的。”
草台班子的工作人员甚至导演一般都没什么架子,毕竟是草台班子,自己几斤几两重心里没数吗?摆架子给谁看呢?还不如赶紧做完工作回家休息。
“哪啊,我那时候才出道,什么都不懂,导演不是那个有钱的,你忘啦?”张纯画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动作很是贼眉鼠眼但是放在他的身上就有一股天真无邪的灵气,不得不说眼睛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派头大得很,虽然是第一次导演但是毕竟后台硬啊,那次咱们几个演员哪个不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只有他的小蜜没被骂。时间久了,其他工作人员也嫌弃我们,只有你从来不骂人,我动作做得不对还给我拆开了一个一个示范,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真好。”
张纯画讲述时眼睛里仿佛有光,苏哲听着听着才回忆起来,那位导演根本就是圈外人玩票的,对于导演一窍不通,主演是导演小蜜,也没拉大明星,据说是怕花钱,他的介绍人评价十分准确:特别好糊弄的金主。
苏哲去了后也觉得确实如此,不过他倒没糊弄,一来那时候还年轻,还做着大武指的梦,二来毕竟拿了钱,本职工作总要做好,所以他在片场还是认认真真地干活,尽管如此,这片后来还是悄无声息地没了,都没上映,连恶评都没捞着,那位导演和小蜜后续也没继续混娱乐圈,那部片里唯一闯出重围的人只有张纯画了。
这么一回忆,苏哲居然感觉出了几分温馨,瞅了瞅张纯画笑意盈盈的脸,一咬牙,暗自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下这人!
“张哥,我这儿有个事想麻烦你。”苏哲灵机一动,“就是……吃醋该怎么演?”
“吃醋?”张纯画眨眨眼,“你要演戏啦?”
“不是我,我这不是有一个朋友,戏剧学院的……小朋友,他最近有个表演作业老完不成,要演个男小三,那种见不得光的和正宫见面,不能揭破了但是要表现出那种感觉,他演来演去老师不给过啊,就想问问你有没有诀窍。”
“这个就要多体会啊。”张纯画失笑道,“表演哪有标准的。”
“唉呀,他这不是作业嘛,想着先过了再说,就是,有什么提点的?”苏哲追问道,“套路之类的。”
“套路啊。”张纯画沉吟了下,道,“要笑,假笑会吧?这样,先面无表情然后把嘴咧开,这样一看就特别假,对着正宫就可以这样笑。还有,低头的时候笑容要收一收,这是个男小三啊,不能做那种伤春悲秋的样子,男小三一般是想把男正宫给杀了自己好上位,所以你跟他说,看不见正宫时笑容要收,眉头可以皱一下,有点凶啊不甘心的那种感觉。”
张纯画这一番指点,苏哲还真悟出点东西来,谢过张纯画后就直奔向北的剧组,并没有看见张纯画在身后一直盯到他消失。
向北的剧组午饭越来越热闹了,他的手艺一传开,附近的剧组、导演的朋友、本组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去尝一尝,吃喝拉撒是人类的基本需求,更何况在这么个生活作息极不稳定的地方,能吃上一口好的也算是心灵安慰了。
苏哲一踏进导演棚就被闻海的眼神万箭穿心,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能传达出这么强烈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想了张纯画的处境,硬着头皮道:“导演,闻哥!”
满棚的人瞬间像被按下了播放键,该做啥做啥,只不过所有人都暗中关注着想像中的修罗场。
向北从苏哲进了棚后嘴角就止不住地疯狂上扬,苏哲一见他这样子揍人的冲动就止不住地疯狂增长,不过一想到张纯画那点儿冲动立刻消失了,挤着假笑慢腾腾地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我来吃饭了。”
向北从旁边的保温袋里拿出一个饭盒,打开后简直要闪瞎一棚人的眼:满满一盒饭的海鲜,生煎三文鱼、白灼北极虾、酸萝卜片,配的白菜都撒了海苔碎,看起来就不是盒饭这种水准的快餐。
苏哲咽了口唾沫,僵硬着手接过饭盒,还没来得及说话闻海已经开腔了:“北北,你这经费还够吗?他这一顿抵我们五顿了吧?”
“这是我自己掏的腰包,今天看早市难得有好海鲜,不是冷冻是冰鲜的,所以就买了点。”向北叹了口气,“不过我的收入不够,不然给小海你也带一份,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我靠,你这绿茶段位是不是修炼得有点深?
苏哲震惊地看着向北,浑然不觉闻海的情绪已经接近爆炸了:“你钱不够问我要啊,我不像那谁,多大人了没名没份地还占你便宜。”
向北笑了下,没言语,眼角目光甩向苏哲,旁白框表明了他的想法:向北正在期待精彩的一幕。
该是我上场的时候了?
苏哲猛咽唾沫,紧张之情油然而生,看了多少演员,有好有坏,不想真正轮到自己时还是这么不自然。他琢磨了下,先是向闻海猛然绽开一个假笑,用力过猛已经不能称之为笑,应该叫咧嘴,毕竟门牙都快翻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