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长吁了口气:“大人,有些话,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出来大人会不信,非但不信,反治我个妖言惑众的罪,我便不知如何了。”袁恕己道:“哟,你肯这般说,可知我心里已见欣慰?还当你又要漫天扯谎呢。你不是不知道,我也是从乱军里爬出来的,什么诡异古怪没见识过?还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到?是非曲直,真假黑白,我自会判断,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是。”阿弦抬头,露在外头的眼睛好像是在掂量此话的真伪。顷刻,阿弦道:“上次大人问我是否能通鬼神,通鬼神算不上,只是……有时候我会感知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袁恕己揶揄道:“比如上次小丽花房中的血字?”阿弦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不仅是血字。”袁恕己一愣,眼神微变:“除了血字,还有别的?”阿弦眨了眨眼。她不知该怎么描述,虽然封着右眼,但仍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颓靡摇晃,发出已经不属于“人”的声响。当时她被陆芳一把推入小丽花房中,扑面而来的不仅是血腥气,还是小丽花临死之前紧咬牙关那忍受剧痛的声音。那幻象从她面前倒下,抽搐,室内的气温也骤然降低,刹那宛若置身冰河,冷硬窒息,将她困在原地,几乎连手指也无法动弹。地上的那鲜红的血字何其清晰真实,甚至让阿弦丝毫未曾怀疑那血字其实已不存在。阿弦道:“我看见了连翘将刀拔了出来,我也看见是她塞了血衣进包袱,所以我才去找她。也因此误会她是凶手……后来,大人就都知道了。”袁恕己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在下颌上抚过:“所以,你的确能看见鬼?”阿弦皱眉,从小到现在,她一直忌讳那个字,甚至下意识地回避这个“事实”。袁恕己却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目下还有最要紧的一件,袁恕己道:“我听人说,今日你一进曹府,直接就奔了后花园的井而去,你是教做人“疼,很疼……”“不要……快住手!放过他!”少年的梦魇碎语里,阿弦忽地看见襁褓中的婴儿,紧闭双眼,哭的小脸紫涨,而一只纤手捏着银针,陡然刺落!阿弦不明白小典的梦话,也不懂自己在这时所见有关曹家小公子的这一幕何解,二者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袁恕己领兵出府之时,小典复苏醒过来。困饿了太久,虽然他的身子虚弱之极,一时却不能尽情吃喝,不然反而会害他速死。只在老大夫的调制之下,才勉强吃了两调羹的面汤。面汤里调有山药,极易入喉且滋补。小典的精神总算又恢复了几分,却仍未完全脱离险境。阿弦想到他方才所说的梦话,心里也仍有许多疑惑,却不知该不该在这时候开口询问。小典却好像不记得了自己方才的梦话,歪头望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那位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吗?”阿弦沉默了会儿:“我觉着他跟别的官不一样。”小典轻声说:“我相信你。”他说相信阿弦,却并未说相信袁恕己。阿弦道:“你是如何落入井内的?”小典目光晃乱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记得的,只是被他们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