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厘……”
男人模糊间叫出一个名字,眉间刚松了些,又很快被另一个更加残忍难挨的梦境卷入。
隔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依然看得出来,他肩背处的肌肉绷得极紧,手里似乎还死死攥着一个什么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是门开了。
男人瞬间便从梦里惊醒,眼神冷厉而疯狂,他指尖发着颤,不知何时,手心居然流出了鲜血,他松了松。
“当啷”一声,他一直攥着的东西居然是一个很小的花铲,男人松了手,花铲便掉到了地上,上面还沾了些许湿润的泥土。
他站起身,艰难的稳住身形,然后慢慢走到了窗边,重重拉开帘子,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
外面冷冰冰的亮堂,照亮了男人带着病气的脸,他眉眼极为锋利飒沓,这样的五官似乎天生该配着那副睥睨一切的神态,可现在他低垂着眉眼,整个人都疲惫至极。
梦境里的青年漂亮而残忍,一遍遍的说着那句话。
“戎缜,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青年笑得那么温柔,穿着洁白的衬衣,背过手轻轻歪了下头。
“我不需要你啊,从来都不需要。”
“你难道不知道吗?因为有你在我才痛苦,没有你这个世界都清净了。”
青年纤细的指尖在他肩膀处轻点了一下:“你这种人,不会有人爱你的。”
他想说什么,急切的要拉住青年的手,可青年像一道虚幻的水波,散的无影无形,只有那些话一遍遍的刺穿他的耳膜。
他说,至少让我陪着你,等晚晚出生了我就彻底离开你的世界。
青年不知何时靠进了另一个男人怀里,他纤细的腰被对方搂住,笑得很甜:“不需要,晚晚马上就会有新的父亲。”
他说,我会死的,很快。
青年却根本不在意,和身旁陌生的男人肆无忌惮的接吻,戎缜头痛欲裂,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像在凌迟,他疼得喘不上气。
一直到他彻底惊醒。
黑暗的房间将他拉回现实,可现实比梦境更加残忍。
窗边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每一张都和青年有关,安静弹琴的青年,逗小朋友玩的青年,下课后乖乖站在门口戴围巾的青年,对着另一个人笑得温柔的青年,无数无数数不清的样子。
可每一张都和他无关。
他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窥伺鲜花的虫蛇,永远见不得光。
这或许真的是他的报应。
桌上放着一个花盆,是青年曾经在戎宅主卧里种过的那种雏菊,他走后没多久那些花就枯萎了,像是已经走到了花期的尽头,无论戎缜怎么努力,那些花都没再活过来。
来到桐桥以后他找了新的种子,这么些时日,它终于在桐桥第一场雪来临的这个夜晚,悄悄冒出了芽。
楼下。
魏老板踏掉鞋底的雪,急匆匆开了门,黑暗中几只毛团子喵喵叫着滚了过来,他开了灯,摘下帽子和口罩,进了厨房,随手扔进那边的垃圾桶里。
“小家伙们又饿了?今天不吃小鱼干了,给你们做点猫饭。”
魏老板搓了搓手,听着二楼那位似乎醒了。
对小猫们说:“再等一会,先去玩。”
然后便朝着二楼的楼梯去了。
这里的二楼是一个宽阔的平层,没有走廊,楼梯上去就是一道门,魏老板站在红木楼梯上,轻轻敲了两下。
“先生,您身体好点了吗?”
里面传来男人低哑疲惫的嗓音:“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