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压力太大,那天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躺在黑暗的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只想着,新学期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情,可谓流年不利。林晋修最后那番话一遍遍在我耳边复读,无休无止,我伸手盖住了眼皮,只莫名其妙觉得鼻酸。顾持钧的呼吸低沉平稳,我转头看了看他睡着的侧脸,星月辉光漏进卧室,成了一幅静态的黑白油画,连时间也冻结了。我伸手,手指停在他脸颊上方,隔着毫厘虚空滑过他的脸,眉骨、颧骨、下巴。俊眉修目,嘴唇线条完美,沉默时有凛然的犀利,微笑时带着沁人心脾的柔情,他那么英俊,但却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击性。我当时成为他的粉丝,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这样一张脸吧。收回手,想翻个身,牵动了身上的淤青,我不由得扯长了呼吸轻轻&ldo;啊&rdo;了一声。原以为声音很轻,顾持钧还是醒了。他板过我的肩,温热的呼吸擦过我的脸颊,低低问我,&ldo;身上又疼了?&rdo;我摇头,&ldo;不是。&rdo;他扶着我的头翻了个身,让我趴在床上,又开了床头灯,翻身去拿柜子上的药。今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顾持钧没说什么,只是赶我去洗澡,睡觉的时候他发现我身上大块淤青,我解释说我从林家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他又心疼又凶很地瞪我,吓得我赶紧解释是我母亲带我去的,他才叹了口气。他总是以为我和林晋修会发生点什么事,于是我若干次跟他强调,我和林晋修之间绝对清清白白,纯净水都没有这么清白的。现在他好像还是板着脸,姑且不论心情如何,他为我涂抹药的时候,下手倒是很轻。&ldo;到底是怎么摔下的?&rdo;&ldo;我说了啊,不小心踩漏了。&rdo;顾持钧手下一重,我&ldo;啊&rdo;了一声,&ldo;是真的。&rdo;&ldo;林晋修推你下来的?&rdo;我一愣,&ldo;啊,当然不是。他怎么会做这种事?&rdo;顾持钧面无表情,&ldo;这么维护他?&rdo;&ldo;不是的……&rdo;我想起下午林晋修在楼梯口抓住我冲我扬起手臂时的痛楚表情,心里微微一颤,轻轻回答他,&ldo;真的是我自己没看路摔下来了。林晋修还不至于在自己家上演凶杀案。&rdo;顾持钧平静地问:&ldo;噢,他怎么样了?&rdo;&ldo;还好,恢复得不错,但额头上留了一道疤。&rdo;&ldo;所以你放心了?&rdo;这话有点酸,我下巴搁在枕头上,轻声说:&ldo;既然回来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躲不开的。何况我妈即将跟他父亲结婚,总要说清楚的。&rdo;顾持钧停在我背上的手滑到我的下巴上,扳了九十度让我看到他,床头灯光落在他脸上,五宫半明半暗,很本就无法分辨他的情绪,现在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轻轻吻了吻他贴在我脸颊上的手,&ldo;林晋修答应我,他什么都不会做的,也不会干涉我们的事情。你放心吧。&rdo;顾持钧眼里的眸光一寒,整间卧室宛如数九寒冬。我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但确实是相当不好的信号。果然他淡声反问我,&ldo;你们就聊了这事?&rdo;&ldo;差不多,&rdo;我说,&ldo;我总觉得,出了车祸后他性格大致有些改变,大概是想通很多事情,不像以前那么爱控制人了……经历过生死的人大都想通很多事情,他也不例外。&rdo;顾持钧俯身看着我半晌,手指摩挲过我的脸,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低头吻住我的唇。&ldo;许真,记住,你是我的。&rdo;&ldo;嗯。&rdo;一回国,许多事实摊开在我面前,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顾持钧的醋劲非常大。于是这段时间我差不多每几天就后悔一次,当时真不应该告诉他我和林晋修之前的那些破事。虽说他竭力表现得不太明显,但他差不多每几天就会跟我说一次结婚的话题,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退而求其次,又让我眼他一起住。我的顾虑要多一些,如果跟他一起住,每天在路上来回都要两小时。其实,我也是闹不明白,我都没计较他在电影里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他吃个什么醋?照理说明明是个洒脱的男人啊。他笑,&ldo;竞争对手太多,不能不小心。&rdo;听得我啼笑皆非,也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抑或说真的,我小声嘟囔,&ldo;真不讲道理,我们谁的竞争对手多?别的不说,你那么多影迷也不是吃素的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