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邃担心的看了看曲讽,压低自己声音问道:&ldo;二哥,那个姓颜的要是来了,我们真的不做了他?以免后患?&rdo;曲讽还没说话,曲治已经厉声道:&ldo;刘叔死在他的人手中,血债血偿。二哥要是觉得不能动手,就由我来。大不了这个干系我来担了。&rdo;曲邃瞟了他一眼,冷笑道:&ldo;你担?你担待的起?就怕到时候连累了二哥,连累了整个曲家寨子……&rdo;二人正在争辩,曲讽冷漠的声音突然道:&ldo;你俩按我说的做就是,不准胡来。&rdo;顿了一顿,曲讽又道:&ldo;那阎仲元邢庆嗣那里怎样?&rdo;曲邃沉声道:&ldo;二哥放心,文子已经带人潜到新兵营外。若有异动,定然有报。&rdo;曲治却也嚷道:&ldo;那些个新兵蛋子,看着光鲜,不经打,二哥怕他作甚?&rdo;曲讽回头一瞪,曲治缩了缩头,不敢再嚷。曲讽点点头,又向曲邃问道:&ldo;大头领和几位司马那里是否都派人去报信了?&rdo;曲邃低声道:&ldo;昨夜所有信使就已全部派出,但是路途遥远,恐怕一时半会难有回音。&rdo;曲讽闭目叹息一声,转身看着平原尽头的隐隐群山,意兴阑珊道:&ldo;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红巾军要能挺过今日这道难关,不可限量;要是过不了,唉……&rdo;不再说话。
远方庐州城池方向的平原上荡起了隐约雪尘,曲讽的身子突然一肃,转头向曲邃曲治二人再次沉声嘱道:&ldo;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决不可妄自行动。&rdo;说罢,也不等二人回答,已经再次看向那远方正疾驰而来的人影,脸上那沉重肃穆的表情在转头的这一瞬间,突然荡然无存,换在脸上的却是一幅和善真诚的笑容,甚至还夹杂着一点点的怒气。曲邃曲治二人都是一惊,旋即各自强行压住心神不语。
颜云放放缓马速,身后杨鹏峰霍疾云二人也都渐渐策马靠了过来。看到曲讽站在辕门正等着自己,颜云放夹了夹马,快赶几步,行到曲讽面前,身子侧跃已跳下马来。曲讽紧跨两步,走到颜云放面前,朝颜云放笑了笑,压低声音问道:&ldo;君弥,昨晚春宵一刻,可喜可贺啊&rdo;颜云放脸色一红,知道他在嘲笑自己昨晚与张寒韵宿于城内之事,哪敢与他过于纠缠,含糊了几句,方问道:&ldo;陈直兄,刘哨长他?&rdo;曲讽面色一紧,显出哀色:&ldo;刘叔机警,发现了那些探子不对,却没料到官兵探子武艺高强,刘叔不敌身死。&rdo;颜云放感同身受,走上前握住曲讽之手,拍了数下,口中安慰道:&ldo;陈直兄,节哀顺变。刘哨长是为红巾而死,定是含笑九泉,我等这就去审审这些官兵,为刘哨长报仇吧。&rdo;曲讽无语点头。曲讽身后曲治则大声嚷道:&ldo;刘叔被杀,不将那些官兵剥皮挫骨,难解我心头之恨……&rdo;说罢那双眼睛却紧紧落在颜云放身上。颜云放略感诧异,曲讽已经怒视曲治,低声喝道:&ldo;在司马面前不得放肆。此中事情自有颜司马为大家做主,颜司马为人公正,不徇私情,你个小子倒急的是什么?&rdo;颜云放只觉曲讽话中有话,正要再问,曲讽已经喝退曲治,又大声吩咐曲邃去将所获官兵探子带上,自己方走到颜云放身前,略一欠身,笑道:&ldo;君弥,且先到校场等候如何?&rdo;颜云放点点头,将坐骑缰绳递与杨鹏烽,和曲讽二人并肩言笑,踏雪向寨内走去。
走到那宽阔的校场,那里早已立上了数支碗口粗细的大木,看来是要做捆缚犯人行刑之用。正对那排大木的地方则端放着数张桌椅,一个大壶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看到颜曲二人到来,那早已守候的曲讽亲兵立刻张罗着擦拭座椅,倒水泡茶。
颜曲二人相互客气坐下。颜云放练武停歇后还未喝水,当下端起那茶,也不嫌烫,一饮而尽。曲讽在旁笑道:&ldo;君弥,你也算是出身豪门之人,怎么也和我这样的粗人一般。这茶可是我曲家寨自产的三心茶,看着赏心,入口舒心,回味清心,君弥你如此牛饮,可真有点对不起这等名茶了。&rdo;
颜云放轻轻哦了一声,忙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端在手中细细端详,只见那泡出的茶水碧绿如洗,晶莹剔透;而那片片青绿茶叶在水中却根根直立,随着手的动作,在水中缓缓自旋,看上去如同精灵舞蹈在水中。鼻孔清嗅,清香虽若有似无,却让人心旷神怡,不由叹为观止,口中道:&ldo;陈直兄责备的是,颜某果然是暴殄天物了……&rdo;说到这里,将茶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满面陶醉之色的赞道:&ldo;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施薄冰盛绿云。中山竹叶香初发,多情那堪品三心……果然好茶,好茶啊……&rdo;
曲讽在旁哈哈大笑起来:&ldo;我也就是个粗人,这个茶叶的好处,我自己可品不出来,还是寨中故老相传才知道那么点文绉绉的东西。那比得上颜司马这样的雅人啊,三步吟诗,出口成章,果然是世家出身,和我们这些山野之人自是不同。曲某佩服,佩服。&rdo;颜云放正要谦逊数句,曲讽翘起指头,在颜云放面前轻晃了数下,颜云放不明所以,讶然看着曲讽。曲讽本一直带笑的面容突然黯淡,自嘲了笑了两下,看着颜云放,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歉意:&ldo;君弥,你我出身迥异。你是我大夏赫赫有名的平凉王裔,我等却都不过是些山野村夫,为人行事,多半都不入你的法眼。日后若有不慎得罪之处,望请君弥还要多加包含。&rdo;颜云放心中更是惊异,曲讽这话在他听来甚为古怪,往日二人交往,又何曾有过这些隔阂。想到这里,颜云放突然转头,紧紧注视曲讽,沉声道:&ldo;曲大哥,大家都是红巾兄弟,生死相依,有什么话,希望你能说在明处。&rdo;曲讽叹息一声,端起茶来,也是一口饮尽,而黯淡的目光突然变得热烈,看着颜云放道:&ldo;我曲讽已将这条性命交于蒋头领。日后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红巾的大业,问心无愧,若是得罪了颜公子,我曲讽先在这里赔罪了。&rdo;说罢,双手一拱,弯腰行了个大礼;待抬起头时,神色已经安然,眼神回复清明。颜云放心中一动,知道曲讽在这一刻,已经作了决定;回味方才他所说的话,心中不由不安。脑海里突然想起昨晚秦雨棋给自己带来的消息,已经回味过来,只是没有料到发动的如此快,他本还以为曲讽多半还会在耽上数日。看着曲讽,颜云放淡淡说道:&ldo;曲大哥,看来你是要借这个机会,除掉我这个隐患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