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放俊朗白皙的脸庞在来来往往的红巾兵丁的火把映射中显的阴晴不定,旁人也无法从他那漠然的脸上看出什么意味来。盯着这些忙碌的兵丁们,颜云放心中却五味杂陈,无可遏止。
心灵深处一个声音在呐喊着:&ldo;颜云放,你是大夏颜家的子弟,你怎们能够变成一个反贼呢?你怎么对得起颜家的列祖列宗啊……&rdo;,可马上就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ldo;这个朝廷,这个皇帝,害死了我颜家阖府满门,我为什么要替他尽忠?我要报仇,我要雪恨,我要替天行道……&rdo;。前一个声音却又插入来:&ldo;替天行道?天是什么?道又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代表天,可以行这道?天子乃天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rdo;。后一个声音哈哈狂笑起来:&ldo;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为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谓生为万户侯,不过譬如落花,随风而堕,或入茵席,或落粪溷,又有何哉?&rdo;。前一个声音鄙夷的道:&ldo;兵者乃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欲借凶者正天道,乃挟天欺民;妄求公平而反侧,实涂炭百姓。随着这些反贼匪徒而行,只能离天道更远,实为南辕北辙,缘木求鱼;无忠无孝,又怎能苟活世间?难道就愿意堂堂大夏颜家没于草莽、销于风烟?&rdo;&ldo;不破不立,若不打倒那些高堂上的木塑土偶,又怎能还我公正。即使是草莽英豪,却有真情正道;虽是贩夫走卒,可更血性义节。又岂是那些不知米粟,不懂艰辛的士人可以理解的……&rdo;,后一声音高亢的响起,立刻充满颜云放整个心灵。
淡淡的叹息一声,摇摇头将脑海中纷至沓来的诸多念头抛开,看着眼前那些兵丁匆忙的身影和年轻的脸上的紧张,颜云放哑然失笑。此刻怎么还有心情来计较自己是该反还是不反的问题,已经是红巾的一员了,现在的首要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击退可能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的官兵的反击才是啊。至于其他,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反正现在的自己,可以说叫上了贼船,也没有多少可以犹豫的了。或许,更好的是该考虑以后和公义他们该怎么走下去,或者说怎么在这乱世挣扎下去,才是正道吧。默然肃立着,却感觉到心底深处的隐隐悲哀,那最后一点的残存的世家子弟的骄傲也破碎了……
&ldo;君弥,你还在这里啊?&rdo;,一听声音,颜云放就知道来者是孙庭先。这个人是蒋锐侠的表哥,虽然比蒋锐侠也就大上一岁,可性情却十分稳健,很有分寸;做事情考虑周到,滴水不漏,而箭法上也颇有造诣;虽说比不上蒋家兄弟,可也算是百步穿杨。蒋家血仇,他当仁不让的引为己恨;蒋锐侠造反,他也是毫不犹豫就毁家纾难。因此在蒋锐侠手下弓弩手就完全由他带领了。
转身回头,颜云放看着火光下孙庭先忠厚的脸,冰凉的脸上勉强地笑了笑就低下头,心情还没有从刚才的矛盾中恢复,顺口问道:&ldo;越秀,弓箭手安排的怎么样了?你派人去通知刘雪玱和臧质谅二人了吗?还有其他的城里的红巾军,也应该让他们加紧守城啊。&rdo;
孙庭先国字脸上现出隐隐怒色:&ldo;哼,那些王八蛋,抢东西有一手,听说官兵来了,那就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慕容贵在城里有五曲人,听说吴州兵至,立刻集结到西门外,还说得好听,去支援天鹰营;邵达虔部下乱七八糟的也不少于三千人,一听有官兵来了,居然自己就炸了营,哭天喊地的涌出南门,跑了;其他的林奉敞和敬字营在城中的也有五千左右,可是群龙无首,老营又被打没了,这些人也指望不了,敢留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了。&rdo;
颜云放嘴唇紧抿,听到孙庭先如此说法,怒火攻心,不由脱口道:&ldo;竖子不足与谋。贼子就脱不了贼脾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这样乱哄哄的逃跑,吴州兵全是轻骑,我看你们能有多少跑得了的。不打一仗,能走得了?又能走到什么地方去。我看,就靠我们这里留下的人,我们也敢打。越秀,你有信心吗?不怕死吗?&rdo;
孙庭先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激荡,拱手向颜云放道:&ldo;只听君弥吩咐,敢不效命,有死而已。&rdo;
颜云放看着前方缺口处漆黑一片,还没有敌人到来的任何迹象,不由对孙庭先道:&ldo;你让人去把神秀亚炯叫来,就说我有用到他们的地方。还有,让彦亭彦朗也过来,我们现在必须先去消除一个后患,还要再找点人手。&rdo;
孙庭先愣了一下,立刻回过意来:&ldo;是啊,虽然说那磨坊里留着的能动的也没有几个人了,可是要是突然冲突出来,也是一个不小的祸患,必须要先灭了他们。再说,如果杀了那些人,我们也能将留下监视的那半哨人马召回,多点人也是好事啊。&rdo;,说完,顺手招呼身边亲兵,立刻按吩咐去叫颜云放所要之人。
颜云放诧异的看着孙庭先,两眼放光:&ldo;越秀,我说你是不是也太厉害了吧。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佩服佩服……&rdo;
孙庭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ldo;其实我也就是本能感觉,那些人留在我们的后路,是让人不放心啊。不过,那姓李小子的剑法,奶奶的,我想起来都后怕。子宛刀法那里厉害的,居然能三招就被逼退,实在不可思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