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树根似的怪虫朝我咬了过来,想收手也是来不及了。虽然比不了那些身怀异术的老辈子人,但毕竟入行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吃素的。一弹食指,“嘣”地一声,那虫子被我指甲盖弹的身子一弓,发出“嘶”地一声。要说这指甲盖虽然也是挺柔软的,可是却要比手指头上的皮肤坚硬的多,我这一弹似乎是把那虫子给弹晕了,脑袋一甩就绕在了乾盼山的手指上。
乾盼山之前还没反应过来,一看手上捏着条怪虫,“嗷唠”一嗓子把那虫子给扔在了地上。师兄往前踏了一步,踩住了半截虫身,我低头一瞧,发现他手指上已经夹着一块砭石了。本来我以为师兄挺淡定的,没想到他这也是剑拔弩张的。
乾盼山嚷嚷着他让着虫子咬了,肯定是中毒了。可我瞧他那架势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就没理会他,蹲下来用手电照着那怪虫。
那虫子微微扭曲着身子,发出“嘶嘶”地怪叫,一张一合的黑钳嘴在手电光照下泛着寒光。我心说有没有毒先不说,这要被咬上一口就肯定是个三角口子。看那虫子爬不动了,师兄松开脚,慢慢蹲了下来。
我那手电有点发暗,师兄把他的手电照了过来。那虫子似乎对光没什么感觉,半死不活地在那动着。
二白说这怪虫是不是蜈蚣,脚怎么那么多。我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像,蜈蚣身子是扁的,这虫子身子跟树根似的,而且这脚也太密集了,属都数不过来,肯定不是蜈蚣。师兄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倒是乾盼山歪着脖子在那直嘬牙花子。我瞧乾盼山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刚刚他说他中毒了,我没搭理他,现在应该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我就给了他个台阶说道:“乾大哥学识渊博,似乎是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啊。要不,您说说看?”
乾盼山一见我这么说,咧了咧嘴拱着手对我和师兄说道:“哎呀,谈不上渊博。略知一二,略知一二。”
我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没在说话,等着他往下讲。不讲不要紧,却听的我一头雾水。要说这道士乾盼山还真有点过人的地方,别看脾气有点过于直爽了,但还真是知道不少事。而且我发现,他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藏着掖着。但他讲的那些应该是从他师傅那传下来的东西,有时候文绉绉地,听起来有点太过晦涩。我和二白总结了一番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乾盼山说,这怪虫其实就是树根,但又不是树根,有点类似“冬虫夏草”的状态。冬虫夏草顾名思义,冬季是已活虫的形态出现,而到了夏天却会生出草芽变成类似植物的样子。说白了,就是一种飞蛾的幼虫感染了真菌,经过一系列的过程,于是就成了这么种状态。
我一想,那不对啊,冬虫夏草人家那虫先是活,然后到了夏天那虫子可就死了。这怪虫刚刚还是树根呢,转眼间怎么就变成虫子了?
乾盼山微微一笑,眨着一只独眼对我们说,眼前的这怪虫和“虫草”正相反,最开始是树根,但却变成了虫子,要说起来也可能是某些真菌在作怪。
早些年,他师傅带他走南闯北的时候,在南边见过不少类似的怪虫。有些农民家养的牲畜得了瘟病死掉后没有地方掩埋,怕传染别的牲畜,就会请一些人来施展一种叫“蚀术”的法术。施法过程不算太复杂,就是往那些牲畜的尸体上撒上血和不知名的草,等施术人念了咒文,就能让那些草变成一些奇形怪状的虫子。那些虫子闻到牲畜尸体的味道,就会去啃噬。等啃完之后,那些虫就会自然化成一堆枯草。用火一烧,一点味道都不会留下。
我心说这上下五千年还真是有不少闻所未闻的事情,老祖宗的智慧也许真就不比现代人差到哪里去。我和二白听的有点入迷,就都没说话,倒是师兄觉得问了乾盼山好几个关于“蚀术”的问题。
乾盼山说那时候自己还小,他师傅是修行之人,早已没有好奇心了,只当是让自己的徒弟开开眼,施术人也自然不会把法门告诉外人。后来他也问过他师傅,他师父就给他讲了一些事情,他自己研究了一番,觉得和这冬虫夏草还算是很像。而且他觉得这“蚀术”很像是“蛊术”中的一个分支。蛊术中的虫叫蛊虫,而这蚀术所化的虫,乾盼山也就给起了个名字,叫蚀虫。
师兄点着头,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乾盼山一番解释在我们面前也找回点面子,心情感觉不错,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一脸的“诲人不倦”。
地上的蚀虫似乎是死了,僵硬地围城了一个圈,师兄用手里的树杈捅了捅那蚀虫,只觉得那蚀虫像是冻上了。师兄抬起脚踩了踩它,地上的雪被他踩的“咯吱咯吱”的。可那蚀虫似乎一点事也没有,就那么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也用脚踩了一下,只觉得脚底下像是踩着一个铁环,有点硌脚。我说怎么已我的指力竟然没把这蚀虫给弹死,感情是穿着铜皮铁甲呢。踩着踩着,我忽然想到,先前潮水似的树根不会都变成这种蚀虫了吧?!
还没等我抬起脚,我却听到身边忽然“扑通”一声。我把手电光转过去一照,只见乾盼山面色红润地跟喝了酒似的在那傻乐了一下。我心说这还没过年,怎么行这么大礼啊,还没等我细问,他竟然毫无预兆地躺在了地上。
师兄跑过去,撸起乾盼山一只袖子,顺手用砭石在乾盼山身上划了一道。只见一条血红的印子立马就现了出来。
师兄脸上一凛对我说道:“是赤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