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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我赶紧低下头，已觉得面上灼热，想来已是红若流霞。方觉得自己已在无意间露了锋芒，赶忙说道：&ldo;我与墨荷姑娘本说好，二人合画一幅夏日之景，她已为我描好底色，而我只是稍加修饰罢了。&rdo;

话才说完，更觉后悔，我与墨荷素日并无来往，且明眼人知道她方才已出差错。若是了解的便说我为她解难，不知的人还以为我故意争显锋芒，夺人眼目。于是，便不再作声。

后面的几位姑娘所显的才艺，我也无心观赏。只是挨着画扇站着，她时不时朝我微笑。而方才那男子眼波也向我频频传来，画扇亦朝他微笑，我只当不见，低头沉思。

待所有的人都展示完毕，只听到岳承隍和几位雅士在那私语，然后见他起身，微笑点点头，朝大家喊道：&ldo;今年的花魁已选出，她就是莹雪阁的头牌画扇姑娘，恭喜她接连三年夺魁，盈盈风采，当之无愧。&rdo;

她站于我们中间，桃红的裙衫如同粉嫩的桃花。画扇此刻，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是那种夺目的美，她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目，而我们这一排的莺燕，只是她的陪衬。

我看到莹雪楼妈妈那灿烂的笑容，在明媚的春光下，竟也年轻了那么几岁。我看到岳承隍将千两赏金交付与她，那灼灼灿灿的光芒刺疼了看客的眼睛。

这么安静的时刻，却见方才那赏画的年轻公子站了出来，朗声道：&ldo;且慢！在下有几句话要说。&rdo;

岳承隍朝那年轻公子看去，面露喜色，那神情好像他们是旧识。只听得岳承隍说道：&ldo;敢问公子有何指教，岳某洗耳恭听。&rdo;

年轻公子上前，微微一笑：&ldo;画扇姑娘才貌双全，被选为花魁之首，当之无愧。不过在下欲选一人，与其并列花魁。&rdo;说完，见他表情神秘。

岳承隍疑惑地问道：&ldo;哦？不知是哪位佳人？&rdo;

只见大家互相争看着，竟也猜不出是谁人，我心中细想，莫不是柳无凭。

年轻公子微笑地看着我，脱口而出：&ldo;此人就是迷月渡的沈眉弯姑娘，她今日所作之画令在下大开眼界，几缕青丝挥洒自如，得韵于水墨，会意于幽景。其画工之笔与画扇姑娘的才客之诗可谓是珠联璧合，令人沉醉。所以，本人欲拿出黄金千两，作为她的赏金。&rdo;说完，他看着画扇，转而又看着我，只是微笑。

台下一片欢呼之声，仿佛将这场夺魁推向极致。而立于我身后的妈妈快速上前，大声笑道：&ldo;这位公子实在是慧眼识珠，我们迷月渡早就认眉弯姑娘为头牌，她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今日的花魁她可是当之无愧啊。&rdo;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还不曾醒转过来，却见岳承隍拱手对那位年轻公子笑道：&ldo;公子果然好眼力，岳某人也极为赞同。&rdo;他转而朝大家说道：&ldo;今年的花魁并列，那就是莹雪楼的画扇姑娘与迷月渡的眉弯姑娘。&rdo;

台下掌声一片，大家欢呼喝彩。想来这样的热闹是从前未曾有过的，我朝那位公子看了一眼，见他对着大家举手欢笑。心中竟然生出几许感慨，他此番之举，究竟是我衬托了他，还是他衬托了我？或许是彼此衬托，才有了这样的热闹。尽管，这热闹并不是我所衷于的。

画扇过来执着我的手，我与她相视一笑。她说道：&ldo;妹妹，我今日真是开心，能与妹妹并列花魁，实在是我们姐妹俩的缘分，这比任何一年的花魁都让要让我难忘啊。&rdo;

我握着她的手，低低说道：&ldo;姐姐，我当真是不想的。&rdo;

她轻轻地扶一扶我头上那根刚插上去的碧玉梅花簪，柔柔地说：&ldo;我都明白，妹妹，想必这都是天意，你如此才貌，想要不露锋芒也是难的，既然避不开，莫若坦然接受。&rdo;她停了一会儿，接着说：&ldo;说不定今日之后宿命别有安排，柳暗花明又一村呢。&rdo;

画扇劝慰我时，已见她那边的妈妈和我这边的妈妈笑盈盈地走过来，向我们说：&ldo;恭喜两位姑娘夺得花魁。&rdo;

我和画扇只淡淡一笑，便打算朝毓秀阁内走去。

只听见那年轻公子朝两位侍从喊道：&ldo;且慢！&rdo;我转过身去，只见两位侍从正将我方才屏风上的画取下。

年轻公子对我这边的妈妈说道：&ldo;妈妈，在下有一事相求。&rdo;

妈妈面上堆满笑容：&ldo;公子有何事尽管说来。&rdo;

年轻公子看了我一眼，继而说道：&ldo;在下欲拿出黄金千两，买下姑娘这幅画。&rdo;

我心中一惊，低头，默不作声。

妈妈更是惊喜万分，嚷声道：&ldo;使得，使得，公子如此慷慨，真乃眉弯姑娘有幸了。&rdo;说完，赶紧从侍从手上将丝帛夺来，交与那年轻公子。

我转身离去。

又听见妈妈笑道：&ldo;公子若有闲暇，欢迎到我们迷月渡来，妈妈我定好生招待。&rdo;

我没有回头，与画扇往毓秀阁内走去。

画扇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说：&ldo;妹妹……&rdo;见画扇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却不知她这是何意。

回到阁内，稍歇息一会儿，方才阁内那紧张的气氛早已消息得无踪，难道殷羡羡的死真的没有在任何人心中激起一点儿涟漪？我又想起了烟屏，乍一眼却见了那把琵琶，孤独地搁在案几上，而我却决定不再要它了。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竟是坚硬的。

待毓秀阁的人海退去，我便起身往迎接我们的轿子边走去。恰好遇见许墨荷欲走向轿前，我与她点头微笑，她也还了我一个微笑。

转身作罢，红笺为我披好了白色锦缎披风，轻声说：&ldo;小姐，今日可要累坏了。&rdo;我朝她微微一笑。

此时画扇的轿子也立在跟前，她轻轻走过来对我说：&ldo;妹妹，改日我再到迷月渡来寻你，或约好一同去翠梅庵也行，到时我让丫鬟幔儿过来传话，你自己好生保重。&rdo;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ldo;姐姐也好生保重。&rdo;心中却想着画扇还有未说完的话，再看她一眼，她已坐入轿中。

红笺搀扶我上了轿子，我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方才围观的人已然散去，正值晌午，融融的暖阳轻泻，将楚钏河的水映照得璀璨流光，而画舫上的人继续饮酒欢歌，竞引风骚。烟浮浦渡，柳醉莺飞，鲤跃萍繁，这样锦瀑香湍、繁华绮丽的金陵城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夺人心魄。可是如此鼎盛的春华韶时又让我觉得过于浓烈，那争艳竞放的百花似要溅出血泪来。我心中徒然生出几许惶惶之感，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夕沉惊梦迷月渡

轿子还未到烟花巷，一路上已听到遥遥的鼓乐声传来，风吹过帘子，我隐隐看得到身后尾随了许多的看客。这些人只是来烟花巷看热闹的，每年的今日是烟花巷最盛大隆重的一天，更况今日巷中有两位歌ji夺魁，这是往年都不曾有过的事。

轿子停在迷月渡，画扇等其他ji院的姑娘还往前走，各寻自己的院子去了。红笺为我掀开车帘，妈妈一张笑脸喜迎我。鞭炮噼啪地作响，舞狮子，结彩灯，据说这是迷月渡第一次夺得花魁，而我就是这里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