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五之岁并不是天机,可公子二十五之后,却是天命,只有苍天能测算到。”老道长叹一声,随即起身:“老道还有事,告辞了。”
高纬垂下眼睑,盯着面前茶碗,不置可否,老道便自顾自离开了,随行护卫没高纬的命令也不敢拦着。
老道走后,一名护卫突然凑到高纬耳边说道:“陛下,奴才记起来了,那老道是五年前上巳节,让您点七柱香的老道。”
高纬猛然转头问道:“当真?”“奴才确认!”高纬立即站起身,环顾四周,却已经找不到老道身影。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老道方才写的字,赫然是一个魏碑的“帝”最后的一竖又窄又短,仿佛在照应老道所说的短寿之岁。
再想到这些年自己一直命“龙隐”去调查老道底细,却都是毫无线索,越发害怕老道的隐秘与可怕。
盯着那个“帝”良久,终于忍不住将自己茶碗里的茶挥去,盖住了那个“帝”,之后拂袖而去。
没曾想刚出茶摊就遇到了同时走出佛寺也是自己最不想见的熟人。
高纬看着面前女子,就算隔着帷帽,高纬也能感受到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去看女子。
女子藏在帷帽中的薄唇勾起了淡淡的弧度,开口道:“怎么?不想见我?”
高纬的目光四处游离,嘴硬道:“还不是怕你用匕首刺我。”
女子轻笑一声,抖了抖袖袋:“看吧,今儿我可什么都没带。”
高纬尴尬一笑:“我不过是开玩笑,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走到一半,穆宁雪将身子一移,挡住了高纬。
高纬的口鼻与穆宁雪的帷帽当即近在咫尺,高纬的脸霎时红了,握拳抵在唇上,干咳一声:“你要干嘛?”
“今日那玉器铺的掌柜提前将珊瑚树送来了,还将押金还我,我这才知道是你买下珊瑚树送予我。”
“那段日子里,你很照顾我,那株珊瑚就算是我的谢礼吧。”高纬选择性忘记了最后穆宁雪用匕首威胁自己的那段。
“可我却不能坦然接受,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江南田郊赏春吧,让你能更好地了解百姓生活。”
高纬下意识想开口拒绝,却被穆宁雪不知何时钻进自己袖中的手掐住了指尖,而且不断用力,大有“你不答应我不放手”的架势。
不得已,高纬无奈点头,之后直接被穆宁雪拉走,徒留两人的仆从。
※※※
半个时辰后,苏州西郊
临近五月,田里的水稻已然长成,成熟之势已现,远远望去,田郊皆是黄绿一片。
高纬和穆宁雪骑马走在稻田小道上,高纬撇头看着自己身侧的稻田,穆宁雪则静静骑马,左手执着马缰,右手攥着月牙玉坠。
两人各自的护卫仆从迫于命令,远远跟着她们,一边担心自己的主子,一边防备另一人的护卫。
前方的稻田里突然出现嘈噪声,两人闻声抬头,一起挥动马鞭,想看看是什么情况,赵书庸等人赶紧跟上,却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
“狗奴!居然敢偷懒说主子的闲话!要是到时候交不上租粮,谁都吃罪不起!”驼色衣袍的青年男子恶狠狠地用马鞭鞭打着脚下衣衫褴褛的老农,老农挨着皮鞭还不忘用身子紧紧护着小孙儿。
他身后胡床上坐着一名浅蓝衣袍的八字须男子,习以为常地看着面前一幕,身旁站着的几名同样驼色衣袍的男子面带讥讽看着祖孙俩。
抽人的男子正打得痛快,马鞭突然被挥过来的一条马鞭勾去,扔到远处。
男子一怒,抬头一看,骑着突厥马的黑髭青年正冷冷看着自己,素来连官府都不怕的男子心中居然出现惧意。
强撑着身子,底气不足地低喝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管我们的事!”
“我要是不阻止你,只怕这祖孙都会被你打死。”低头看了一眼依然瑟瑟发抖的老农,问道:“你凭什么下狠手鞭打这老人?”
“这是我们府上的佃农,便是打死了,也不用别人管!”八字须男子身边的另一名驼袍男子叫道。
高纬微微眯起眼,沉声道:“《大齐律》明文道:恶意杀人者,轻者流放五千里,重者腰斩!”
八字须男子冷笑:“流放?腰斩?只怕就连刑部都不敢将我们判刑!”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凌驾于律法之上!”攥紧了马鞭,高纬压下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