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柳城一带,契丹新城。
一个魁梧大汉站立城头,他便是如今契丹的实际首领,孙万荣。自契丹无上可汗李尽忠身亡后,孙万荣依旧不时骚扰大周军队,并与大周军队数度接战,都大胜而归。
契丹虽取得了河北的胜利,但也仅此而已。前不久河西传来消息,吐蕃论钦陵被大周魏王打败,而且后突厥默咄二十万大军旦夕之间覆没,这让他原本以为可趁此占领整个河北道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大周魏王这个人,他也是颇有些了解,自幼师从李绩,胸中有兵法韬略,只是一身武艺师承何人就不清楚了。但从以往的战绩来看,他是一个极为睿智的人。总之,这个时代遇上这样的对手,就是他们的悲哀。
孙万荣看着低矮的城头,上面一片狼藉,新城只筑了一半,只有不到一丈高,也只能用来防防野兽了,要想抵御大周魏王的军队,那还差了不少。好在后突厥被灭,他也不用担心突厥人会在背后捅刀子。
如此便可趁汉人农忙之际,大举进攻!
孙万荣手按在腰间宝刀上,随即下了城头,进了大帐,吼道:“击鼓聚将!”
鼓声“咚咚”,召唤着正在女人肚皮上的契丹诸将,不多时,大帐内便聚集了二十多个主要将领,这些人中有几个衣衫不整,显然准是在干好事。
孙万荣面色阴沉。道:“冰雪已经消融,部落的勇士已经休养了一个冬天,刀子放在床下已经生锈。你们,还要赖在女人的肚皮上吗?我契丹还没有足够实力攻掠大周,但可以袭扰他们的城池,让他们无法春耕,让他们发生灾荒,就不怕他们不乱。本将军已经决定,出击大周。袭扰大周,让大周疲于应付。身为契丹好汉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请大将军示下,我等万死不辞!”诸将躬身吼道。
孙万荣忍受住这帮“叫驴”,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骆务整、何阿小。你二人各领一军,再攻冀州,李楷固领所部袭扰平州,谅他武攸宜也不敢出城迎战。其余诸将,跟我进逼幽州!”
“末将领命!”诸将躬身吼道,一个个仿佛喝了鹿血一般,嗷嗷直叫。
平州。
一个稍显单薄的人站立城头,望着辽阔的河北大地,他仰天长叹一声。随即自语道:“我陈子昂恨不能弃笔投戎,捐此残躯报效朝廷,奈何那建安王胆小怕事。身为一军统帅却只知龟缩城内。”
如今陈子昂被武攸宜罢了参谋,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凡重大军情商议都没有他的份了。这段时间,陈子昂诗兴大发,写了不少凭吊古今的诗作,一时间被河北诸城的百姓传唱。使其名气大增。
“伯玉兄,今日怎有闲情逸致登上了这城头?”
来人是一个中年人。宽衣博袖,一副书生打扮。陈子昂转身看到,随即苦笑道:“子然兄,不在府中陪着嫂夫人,怎么跑到这里来呢?”
方子然,河北一地,平州有名的富贵之家,家资殷实,但奈何是商人之家,方子然自幼喜好结交读书人,所以河北一地的很多贫寒的读书人都或多或少地受过方子然的资助。尽管方子然是商人,但没人会嘲笑他,也没人会看不起他。就是颇有名气的陈子昂也一样对方子然十分尊敬。
原因无他,就是陈子昂最失意的时候,方子然主动结交他,而且给了他家的温暖,陈子昂也住进了方子然的府中,深受方子然夫妻照顾。
而且陈子昂的房中也多了一名称心如意的填房丫头,这让陈子昂虽官场失意,但情场得意。对方子然夫妻是非常感激。
方子然听到陈子昂如此说,便笑道:“伯玉兄或许忘记了,今日是我那婆娘生父的祭日,我最受不得她哭哭啼啼,便跑出来溜达一圈,没想到便在这里看到了伯玉兄了。”
陈子昂笑道:“嫂夫人是性情中人,子然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此时,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城头的警钟顿时敲响,守门的士卒大叫道:“契丹人来了,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于是城头开始乱糟糟起来,很久没遇到契丹人来了,士兵的兵器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便大怒道:“谁他妈拿了老子的刀!”
“快放下,那是俺的腰带!”
“……”
陈子昂不敢久待,他要赶着去兵营,便说道:“子然兄,今日恐怕契丹人要攻城,你且先回去照顾好家小,小弟还得回兵营。”
方子然是商人,见多识广,便说道:“这城中近二十万大军,契丹怎敢攻城,也不过是袭扰一番而已,伯玉兄自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