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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2页）

回到教委机关，早有人等着关隐达了。一位农民模样的人，远远地望着关隐达笑，他却不认识这人。心想只怕哪位乡村教师上访来了。

&ldo;隐达，你好！&rdo;那人伸过手来。

这人直呼其名，肯定就不是教师了。关隐达凝神半天，问：&ldo;对不起，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rdo;

那人红了脸，拘谨起来，说：&ldo;我是龙海呀！&rdo;

&ldo;啊呀呀，是龙海呀！&rdo;关隐达忙伸过手去，&ldo;老同学，我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吧？&rdo;

&ldo;过来，这是关叔叔。&rdo;

关隐达这才见着一位小伙子，远远地站在一边。&ldo;关叔叔，你好。&rdo;

&ldo;快进屋坐去。&rdo;

关隐达见龙海提着个编织袋，就说：&ldo;龙海你这是干什么？&rdo;

龙海嘿嘿笑道：&ldo;没什么，就两个西瓜。&rdo;

关隐达说：&ldo;龙海你也太见外了。大热天的，也不怕难扛。&rdo;

进办公室坐下，关隐达倒了茶，问：&ldo;什么时候到的？&rdo;

龙海却是答非所问，说：&ldo;我这孩子，叫龙飞，飞翔的飞。

他今年师大毕业，自己不想当老师，我也不愿意让他去教书。

想请老同学帮忙，改个行。&rdo;

关隐达说：&ldo;教书其实很好啊。工作单纯，又有两个假期。&rdo;

龙海说：&ldo;教书有什么好的？我表弟就是老师，工资都兑不了现。县里向上面汇报，都是说老师工资已全额发放了。老师有意见不敢提。县里威胁老师，为工资的问题告状，谁告状处理谁。&rdo;

&ldo;有这事？&rdo;关隐达问。

龙海说：&ldo;我说假话干什么吗？我表弟一个同事，老婆收入也低，他自己每月只拿到三百多块钱，干脆不教书了，踩三轮车去了。他把自己衣服上写了四个大字，骆驼样子，县里人都知道。那也是大学毕业的哩。&rdo;

听罢那位骆驼祥子的故事，关隐达心里竟酸酸的。教师工资搞假兑现，他其实也知道些。但并不清楚这些细节。这几年地方财政越来越紧张，而且像涨洪水，一级级往上淹。乡级财政基本上不存在了，有些乡政府食堂都开不了火。可是乡政府干部还是有办法想，工资欠着，补助照发。慢慢地县级财政日子也不好过了，县里机关干部的工资也没有全部兑现。关隐达同各县领导都交涉过，请他们设法保证教师工资。可是，县里干部工资也没有发足，教师工资欠着些，他也不好太为难县里领导。他只好请各县教委稳住教师，问题慢慢解决，只是不要告状。而下面竟采取强硬手段，谁告状就对谁不客气。

关隐达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龙海。他说当教师好，是真心话。龙海听了也许会以为老同学在打官腔。龙海上中学时其实很会读书，奇怪的是到了考试就不行了。是运气吧。他好不容易培养了大学生儿子出来，自然指望他有出息。

&ldo;你希望儿子干什么呢？&rdo;关隐达问。

龙海说：&ldo;最好去市政府。还是当干部好。&rdo;

&ldo;当干部有什么好的？这孩子好不容易上几年大学，学了些知识。等到当几十年干部下来，他什么都不懂了。&rdo;关隐达说着，回头问那孩子，&ldo;龙飞，你自己想法呢？&rdo;

龙飞说：&ldo;我不知道干什么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