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足够足够,遥远的爱是没有爱,来得快去得快,滕海圻算得很准,他认为一时的冲动只要冷却下来便会蒸发。
“替我带些漂亮的衣服回来。”
“一定。”他想起来,“你看到报上我们的告示没有?”
“我刚要同你说,父亲又改变主意,我只好把告示都撤下。”
文思疑惑。
“老人家的心事颇难猜测,我不在乎,你呢?”
文思真是个单纯的人,他立刻释疑,“我也无所谓,恭敬不如从命。”
我心酸,眼眶润湿,紧紧地拥抱他。
“这次我也不勉强你同我去,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爹。”
文思身上有清新的肥皂味,伏在他胸膛上,有种归属感。若没有滕海圻插手,我们可以结为夫妇,白头偕老。
但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可以开花结果。
“这一段时间内,我会天天都同你通音讯。”他最后说。
他走得颇为匆忙。
滕同我通过话:“我已遵守我的诺言,现在看你的了。”
他很喜欢这个小舅子,我看得出来。
既然我已出卖了左文思。其余的不必再追究。但滕海圻这条鳄鱼,怎么会对自己以外的人发生兴趣?
我始终念念不忘。我愁而不过,去找姬娜,与她吃茶。
即使是至亲,我也没有透露太多。
“吹了?”姬娜睁大眼睛。
我苦笑,“这次有赚,你看我这身华服。”
“为了什么?是不是他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左文思不是听信谗言的人,他是个精明的艺术家,他知道他在做什么,我对他有信心。”
我握着咖啡杯子,“待父亲安顿下来,我想我还是要回美国去。”
姬娜发牢骚,“怪不得那么多女人要嫁外国人,一了百了,不知多好,避开小人,有那么远就那么远。”
我唏嘘:“其实小人即是往日的熟人,否则如何知道那么多秘密。”
“什么秘密?”姬娜说,“现在流行把荷包底都翻转给人看,就差没公开表演床上三十六式。人家一点点小事就炸起来当千古秘闻,他自己男盗女娼不算一回事。”
我笑:“口气似道德重整会会长。”
咖啡座有玻璃天顶,阳光非常好,坐在那里,特别有浮生若梦的感觉。
我轻轻地说:“拿刀杀人,似乎也不算小事。”
姬娜一震。
“你爱我,当然原谅我。我自己倒一直耿耿于怀。”
“一时冲动而已。”姬娜带盲目母性地维护我。
“几乎什么事都是在一时冲动之下做成。”我并没有因此原谅自己。
“他也理亏,是以他没有起诉你。”
“是,否则我可能被判入狱。”我哭笑,“身败名裂,一生人就完结。”
“——教养院,别忘记你并不足龄。”
我默然。什么地方来的勇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恨。恨意似为一股可惧的力量,急于摧毁他,连带也摧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