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洗了把脸,进厨房鼓捣锅碗瓢盆去了。感到憋屈得慌,一直撇个嘴嘤嘤地哭着。做好饭后,给端到主屋里去了。二炳子照旧啃死老鼠,这货现在开始扎新牙了。
我没心情跟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吃,就拿了一个馍准备出去。却被父亲喝住了。他说那么大一个馍你自己能全吃下么,吃不完你都扔了,给我丢这儿半个。我只好将馍掰开,取了其中一半,低着头离开了。
院门外面的墙角下有一个麦秸垛。我坐在上面把馍放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啃着,目光呆滞地瞧着前方,泪水又不争气地溢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那个叫花子又出现了,站在我旁边,先是伸手在我眼前晃晃,说搁这儿愣着干啥呢。我抬起头望向他,嗫嚅着嘴巴说了声没事儿。他说这脸咋还被人给捶肿了呢。我说不是捶的,是让他给跺的,咱打不过人家,只能挨打了。他又说,小伙子,我看你骨骼惊奇,不如来跟我练武吧。说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扭动着肩膀说,惊奇个屁,练个屁,搁一边去,我没心情搭理你恁些。
叫花子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站起来走掉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却是将搪瓷缸子里打满了水,坐在我旁边,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又站起来,解开裤子撒了泡尿。我不满了,吵他,咋搁哪儿都尿呢,这是俺家门上。他却指着那泡尿让我记住它的位置,说我现在来教你如何控制水元素。伸开手掌晃晃,让我瞧好了。
只见他闭上眼睛,嘴巴紧抿,猛然发出嗯的一声,似乎是把气息给憋住了,一张脸逐渐变得愈来愈红。手心上开始冒汗了。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他睁开了眼,已是满头大汗淋漓,问我看到了什么吗。我说光看到你出汗了。他指着自己的手心,又问,搁这上面看到了什么。
我瞪大眼睛瞅了半天,见上面光秃秃的。便说啥也没看到啊。他提高了声音说,你再仔细看。我又仔细看了起来,都快把眼角给睁裂了,却还是没看到啥。他说,把你那只能看得见的眼睛给闭上,用白眼珠子瞅。
当我把左边的眼睛给闭上时,顿时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很是不舒服。刚想将左眼给睁开的时候,却听到那叫花子在我耳边兀然大喝道:&ldo;不要睁开眼睛!&rdo;惊得我身子抖晃了一下子,赶紧又将眼皮子给使劲挤了挤。
响起一阵悉悉萃萃的声音。突然一阵强烈的剧痛蒙头轰脑地袭来。一枚尖端的利器猛地刺进了我的左眼眶里。
☆、第五十四章:真相
当左眼部传来剧痛的那一刻,突然又被人揪住右耳朵,给往外拉了一下子。再接着就是一阵扑腾扑腾的,似乎是两个人扭在一起狂打架来着。强忍住刺心椎骨的疼痛,我睁开眼看的时候,瞧见了一根横向矗立着的筷子。原来正在我的左眼眶里插着,贴着眼球堪堪擦过去了。这才是差一点儿没给我扎瞎呢。
殷红的血液顺着筷子直朝外流,沥沥淅淅地洒落在地上。和那个叫花子厮打在一起的是个小孩子,却是认得,正是昨天半夜里和二炳子干过架的那个。端的十分厉害。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却把叫花子给撂倒了,正骑在他身上,抡起胳膊,一拳一拳地照其头上捶打着。
过了一会儿,把那叫花子给打得鼻口冒出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这小孩子才从他身上站起,甩着拳头,走到我跟前,骂了句蠢种货,哄傻屌的把戏也能将你给哄住。
我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自鼻孔里发出吩哧一声吩哧一声的,使得鼻涕冒着泡泡钻出来,被血染红的泪水也慢慢落下,嘴巴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那孩子唉叹一声,摇摇头,显得颇是无奈,说你太软弱了。又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只要你能找到我们,我就和你做朋友。我抬起头问,去哪儿找你们。
那小孩子却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进了我家院子。等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没了踪影。我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了,却是再也找不到他。不禁有些纳闷。便回屋里去了。
父亲正坐在桌子旁抽着烟,一看见我,惊讶地叫唤起来,说你这眼窟窿里面咋还攮了一根筷子呢。我哭着说是外面那个要饭的给我扎的。父亲骂了一声,说我打死去他。又问我叫花子在哪里。我说还在大门口呢。他就赶忙冲出屋子,二炳子也在后面紧撵着,我也尾随过去了。
到了院门外面一看,叫花子还正在地上躺着,依然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恶臭,竟然已经腐烂了,而且腐烂的程度还不小。在这气温极低的冬天里,正常的一具尸体就算在露天里躺上一个月,恐怕也不能像他这般腐烂吧。父亲抬起脚,照着叫花子那高高隆鼓的肚子上踩了一下。咕嘟咕嘟的,自烂尸的嘴巴里冒出了黑水。
&ldo;这玩意儿是淹死的,恐怕是个水鬼!&rdo;父亲紧蹙着眉头,沉声说道。
&ldo;水鬼咋会跑到咱家里来呢?&rdo;二炳子问道。
&ldo;那还用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作法,不然一只烂巴巴的尸体咋自己会从河里爬出来呢!&rdo;说这话时,父亲横着眼朝我这边瞅过来,面上隐现出一股子怒气。端的令我感到莫名其妙,这又关我啥事儿。又不是我找人作的法。我没事儿闲的,找人作法派个死人来戳我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