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感觉并不好……很不好。
魔法气息让他的瞳孔略微收缩,沉浸在一种特殊的感受当中。
一股熟悉的干渴感正从他的胸膛中缓缓生出……这感觉毫无来由,并且难以缓解,开始不断地灼烧他的理智。
埃文勉强点亮屋内的油灯,疲惫地坐回床沿,继而取出被藏在白色衬衣中的银白十字架,从自己脖子上摘下后,轻轻贴放在自己额头上。
——冷静点,这没有什么,魔瘾不会持续很久……
血精灵从喉中发出一声漫长的、颤抖的叹息,尽量压制着自己体内的躁动,将桌上一碗冷水一饮而尽,将十字架含在嘴中。
他甚至将床边的凤凰双刃放到了床下,然后抽出布条将自己的右手捆缚在床头,接着便取出长靴中的匕首,摸索到自己右手的动脉后,咬牙竖着划了长长一道。
失血带来的寒冷和疲惫很快压抑住他的*,然而那种深入灵魂的空虚依然使他轻轻发颤,就着被绑着的右手,他静静倚在床边,继而低下了头。
……血精灵呵……
【魔法、能量,我的人民……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然而他们的支柱随着太阳之井的覆灭一同烟消云散……】
……
银火轻轻推开门,他向内招了招手。
半透明的魔灵欢快地从人型的形状回复了本来样貌,接着收回了伪造出的呼吸声,绕着自己的主人旋转了一圈后,隐没在空气当中。
银火轻轻吐气,将门静静带上后,取下了自己的斗篷。
正在这时,他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由地眼神微微一凝,小心地走到屏风后,便听到圣骑士压抑的、颤抖的呼吸声。
“埃文·帕拉丁?”
银火当机立断,果断将屏风踹倒后,拔出自己的短剑,极快地观察屋内情景,继而惊愕地发现只有埃文正半坐半靠在床边,绑缚在床上的右手鲜血淋漓。
粘稠的血液已经顺着他的手肘缓缓滴落到地上,埃文却仿佛毫无觉察,低头不断喘息着,额头的冷汗将他的额发湿透后几乎遮掩住他的双眼。
“怎么回事?”
银火眉头一皱,将短剑插回腰带上,半跪下身观察埃文的状态。他捏住埃文的下巴,将他低垂的头抬起来一些,接着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埃文的双眼——
那双翡翠绿的眼睛,在这片黑暗当中正熠熠发光,这瞳孔收缩得几乎只余一道细线,而翡翠色瞳仁中仿佛带着深沉的暗影。
“离开这里……不管你是猎魔人还是……”埃文用这双眼睛直视着银火,用沙哑的嗓音模糊地说道,“……法师,都给我走开!”
银火的瞳孔骤然一缩。
银火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埃文。
埃文的喉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口中含着的白银十字架在他湿润的唇舌间若隐若现。他再次低下头,右手被高高绑起的姿势让他看起来像是被困的野兽,他的脊背甚至起伏出正在极度紧绷的弧度,而他的话语也与白日里温和、正直、慈悲而强大的形象相去甚远。
“你……使用过成瘾性药物?”银火紧皱着眉说道,“不,圣骑士不至于抵抗不了对付凡人的药物……告诉我你正因为什么而产生戒断症状?”
“法师……”血精灵艰难地挤出模糊的字眼,“离我……远点。”
银火在他面前站了片刻,终于迈开了步伐。
在他离开一些距离后,埃文发出了一声漫长的喟叹——那几乎像是呻|吟声。
银火将被自己踢倒的木质屏风重新扶起,回头看了埃文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然而过不多时,银火又走了回来。
他一言不发,半跪到埃文面前,擦拭了一下他右手上的血迹,用刚翻找到的绷带替埃文将伤口牢牢扎紧,便准备在沉默中再次离开。
血精灵的胸膛缓缓地起伏,深深地嗅到近在咫尺的……法师的气息,他转头看着银火的动作,低沉地说道:“魔法、能量……”
银火一怔,忽然见到地上躺着一枚银色十字架——埃文已将它吐了出来,当银火再次看向他的面容时,陡然间被血精灵快逾闪电的左手拽住了衣领。
……埃文伸手牢牢攥住了他的领口,用几乎转变为墨绿色的双眼紧紧盯着他:“法师,有一种症状……叫做……【魔瘾】。”
银火微微睁大双眼,这一刹那仿佛就连呼吸都被这道视线所攫取。
这双眼睛,瑰丽而强大,神秘又深不可测……
他如同被海妖捕获沉入水底的人,只能在这濒死的绝望预感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