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眉头一跳,赶忙打住:“娘您还是别说了!”叫她以后还怎么正视馒头。
陈氏打着扇子,打量着自己脚上新做的金线牡丹绣花鞋,纳闷不已:“自古立长立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都不懂这帮人有什么好拉扯的。”
云曦百无聊赖地抓着自己一捻头发编辫子,附和道:“我记得豫王是皇后娘娘所出,他继任大统不是顺其自然。”云曦转向一旁噼里啪啦拨算盘的邹世辰,以寻求认同,“表哥?”
“这里边的事复杂着呢。”邹世辰连头也没抬,满眼都是钱,却不妨碍他分心唠闲话,“先帝这一去突然,前朝后宫哪个是省油的灯,结果犹未可知啊。”
如今三位王爷皆在京城,势分几派。豫王虽排老三,却是皇后嫡出,身份摆在那儿自不必说。晋王为长,忽然做起了和事佬,力拥敏妃一派,天知道敏妃所出四皇子才三岁,何以继任大统?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剩余一位宁王,比其他几位倒少了许多浪花,其实论起来,宁王的品学才貌都是拔尖的,问题就在“血统存疑”。
宁王的生母瑾妃,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就在众人都以为宁王会“子凭母贵”被册立储君之时,闹出来一桩丑闻——瑾妃与当朝辅国大将军有染。
这谣言一夜之间席卷宫闱,先帝大怒,当即软禁了瑾妃,撤去了辅国大将军职务押入天牢。后来,瑾妃以死明志,先帝大为痛心,却也只能追谥个“贵妃”头衔,将军官复原职,自请去南疆平乱,一去无回。
单看结果,也算是沉冤得雪,可脏水泼在身上,想擦干净就难了,加上不断有人煽风点火,先帝不免心存芥蒂,最后只能将这个器重的儿子远远地派去了封地。
这故事京城的百姓都耳熟能详,云曦每每都替这位宁王憋屈,皇亲国戚当成这样,不如回乡种红薯。
“老爷回来了!”
听到门房通报,一家人相继起身,打扇的打扇,端茶的端茶。
云容海满脑门汗,进门就开始脱身上的缟素朝服,虽是坐轿回来的,仍旧气喘如牛。
陈氏不免抱怨:“人都死了,你们这一天天跟着受罪是能怎么样,一群老迂腐!”
云容海捋了捋胡子,直摆手,“规矩放在那里,我们做臣子的哪来的异议,好赖就剩两天了,别给人落了把柄,谁知道新君上位是片什么天呢。”
几人听罢,就知道朝中的事还没着落,邹世辰道:“两天后便要移灵,大位迟迟定不下,岂非有异?”
“宫里那点事,什么都说不准呐。”云容海摸着胡子,一脸愁绪,“晋王素来争强好胜,此次退守保举四皇子,也不知是何意。豫王虽是嫡出,但皇后娘娘势单力薄,怕不好应对。”其实他心里还是中意宁王的,只是先帝未留只字片语,他一个没实权的相国,也没什么话语权。
“一朝天子一朝臣,依我看,你这把老骨头也可以养老归田了。”陈氏是商贾人家,向来不受拘于高官大户的规矩,巴不得云容海早点辞官同她共享人世繁华去。
云容海是个有抱负的人,从先帝而立之年辅佐至今,从七品芝麻官升到相国之位,也算得偿所愿。想到新帝即位不久后势必有大选,云容海忧虑的目光就不由投向自家没心没肺的闺女,当即拍板决定:“走!等先帝出殡之后就走!”
一家人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皆愣了一下,不过倒是乐见其成,不该问的也不问,美滋滋地开始清点家产,规划未来。
此刻,皇宫内院被毒辣的日头照着,处处充斥着一点即燃的气氛。
两个宫女正在翠微宫门口僵持不下,豫王周越听一帮文武臣吵了一上午,此刻脑袋里还嗡嗡作响,听到唧唧呱呱的声音,不免动怒,“哪个宫的奴才在这里聒噪?”
两人闻声,慌忙低垂下头,躬身行礼:“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