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女?生神色讪讪地敛了下嘴,不再?纠缠下去,轻声说了下知道了,便与同伴转身离开。也许是周遭一下子清静下来,显得站在洗手池旁的初芒霎时有些突兀。两人?的眼?神不可避免地交错一番。混沌的、清澈的、炽烈的、迟钝的,似水与火交融,噼里?啪啦后戛然而止,只能感受到缕缕热气蒸腾又消失。陈令璟当时的眼?神就与现在一模一样?。明?明?刚才还建起高高的堡垒,一副闭门?塞窦的抗拒,却在见到初芒的那一刻,筑起的堡垒霎时坍塌,塌成一片废墟。心?哗啦啦地被掰成一瓣又一瓣,撒了一路。初芒就沿着这条路,一步步走到陈令璟身边,看见他有些笨拙地摸了摸后颈,问:“……你怎么来了。”“我也过来玩玩。”初芒没解释太多,想了想又换个话题,“你手怎么样?了?”下午找阿彦导游喷了药,这会儿子手???背已经完全不红了,痛感也好多了。“嗯,基本好了。”陈令璟突然庆幸自己?在初芒来之前把烂摊子给处理?好了,他不想无端生事也不想无端让她误会。他大概能猜到初芒是周应淮叫来的,他那点?恶毒的小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陈令璟抬眼?乜了几眼?周应淮,这鬼人?,等会是先打他左脸呢还是右脸呢。这边的周应淮见事情已经平息了,激不起一点?水花,顿觉无趣,转身又加入别的打水枪大队。陈令璟将手上的水枪给初芒,“玩吗?”初芒接过,按了下塑料扳机,水柱便哗啦啦地往外?流。人?群里?几个自来熟又社牛的女?孩见状,笑嘻嘻地拉着初芒一起,“姐妹,一起来玩呀!”像冒着气的汽水“刺啦”一声喷涌而出?,初芒也顺着人?群成为气泡里?的一份子,飘飘浮浮欢欢腾腾,不远处的音响里?正播着摇滚音乐,整个人?也不由地跟着节奏拍子摇晃起来。呐喊声、唱歌声融合在一起,无不感觉到当地居民和旅客们的热情。陈令璟在人?群外?看着初芒,起初她还有些懵,躲在旁边的女?生后面,可渐渐的就放开了,也加入“群魔乱舞”中的一环。她恣意又洒脱地笑着、闹着,随着人?群欢声笑语,沸反盈天又语笑喧阗的画面喧嚣而上。就像去江南怎么能不坐船呢,来海边怎么能不玩水呢。破天的水花漾动着幸福因子,洒落在每个人?身上。初芒的眼?睛被水浸湿,晕乎乎的已经分不清脚下的路是东南西北了。一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涌过来的水花落在脖颈处,冰冰凉凉地直往衣服里?跑,正当她想用手将水抹掉些,突然,一道带着强势的力量,拽了下她后背的内衣扣子。幸好没拽开,只是松紧线往外?“绷”了一下。脑子像是一下子激灵起来,心?不禁悬了悬,初芒缓缓地往人?群边缘走,试图找到那只邪恶的手。但人?又多又乱,水花遮住了大部分视线,根本找不到一个具体的目标。初芒脚步节奏乱了,心?思完全没有先前的喜悦与兴奋。如果是无意间抓到了那还好说,但要是有意为之,不禁让人?恶心?作呕。果不其然,不过几秒的时间,那人?在暗处,竟挑衅地用水枪直往初芒的侧胸部袭来!胸部本就是女?性?敏感的部位,任何疼痛都?会被放大,水花的力道不轻,这就如同被千金重的刀子割了一下,疼痛又难忍。顿时,这般恶臭的行为让本来其乐融融的水枪活动落入恶俗的陷阱,借着纷扰嘈杂的环境,做着卑鄙龌龊的事。就跟在婚礼上把手无寸铁的伴娘丢进水里?,就跟故意去商场摸人?形玩偶的隐私部位,尤其是当知道人?偶里?扮着的是女?性?时,就跟排队、挤公交、挤地铁时故意而为之的袭胸、摸臀。这些恶臭举动,似暗沟里?蠕动的蛆,一点?点?化身成蛹,蛹羽化成苍蝇,便由此嗡嗡乱飞,将病态的传染体扩散、传播。初芒现在的心?态就如同吞进一只苍蝇一般。整个人?怒火中烧,紧盯着黑暗中那双阴晦的眼?睛。苍蝇男知道被发现了,眼?神立马瞥向别处,想趁着初芒还未有其他动静前立马全身而退,脚步正欲向后迈,不料,被身后的人?踩住了后跟,堵住了去路。他不明?所以,正要回头破口大骂,就见一个面色沉得可怕的男生,一把攥住自己?的脖子,逼迫着自己?向后走。随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陈令璟将苍蝇男的头往就近的泳池里?,猛地一按——夏至几秒后?。陈令璟攥着的手用力甩开,苍蝇男钻着空子忙里忙慌地从泳池里爬出来,他?的鼻腔里灌着水,又?呛又?难受,精神恍惚间脚底向后一滑,狼狈地坐倒在地上。有做了亏心事的心虚感,苍蝇男迅速双手合十求饶,“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您……”刚才还欢声笑语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瞧着这边突然兴起?的动静,一时间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陈令璟如看死物般睨着苍蝇男,长?腿一跨,捏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身子往上提,“还犯不犯贱了?”苍蝇男看着年龄不大,可能?比他?们还小,长?得倒一副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样子,瘦得跟皮包骨一样,陈令璟对他?就如同捏小鸡般。“……敢了……”苍蝇男捂着喉咙,难受的压着身子赖在地上。陈令璟冷笑着看他?,单手攥着他?的下巴,用力向上拽。苍蝇男被迫起?身,被陈令璟撵到?初芒跟前,一声令下:“向她道歉。”初芒缓过劲来,面?色冷冷地望着苍蝇男,刚才的事依旧像口香糖黏在鞋底般恶心,久久的无法?消去?。苍蝇男声若蚊呐,唯唯诺诺地扣着手指,道歉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他?就是一时起?了色心,朋友还在人群里看着自己呢,被打了无所谓,可就这么向娘儿们道歉,岂不是丢了脸面??陈令璟见他?迟迟不出声,霸王硬上弓拍着他?的脊背,作势又?要把他?按进泳池里,“不说?是吧?”景区的工作人员匆匆赶来,怕陈令璟不知道分?寸将事情闹大,拍着他?的肩安抚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陈令璟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手臂上的青筋爆起?。在心里盘算着,这一块监控摄像头那么多,报警是肯定要报的,但这种人不吃点苦头长?不了记性。但在报警之前,陈令璟想让他?“赔偿”初芒的精神损失,哪怕微不足道,哪怕看起?来可笑。他?想让苍蝇男,亲口对他?的“被性骚扰者”,道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苍蝇男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觉得特丢面?子,还不如赶紧解决了然后?离开。他?没看着初芒,口中的话就如难念的咒语般,假眉三道地朝初芒道了歉。自从上一次学车被那位大叔骚扰后?,初芒就彻彻底底亲身体?会到?——不是漂亮衣服的错,不是好?身材、好?容貌的错,更不是身为女性的错,而是那些性骚扰者腐烂在阴沟里的臭,是烂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是令人作呕的呕吐物,说?得更本质点,就是渗透进他?们骨头里的恶。他?们伸出邪恶的手,藏匿在暗处,看似轻飘飘的有意撩拨,却是会让人产生心里阴影,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阴影。初芒眸子冷到?底,“听到?了。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走吧,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