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拍时他正在缓缓踱步休息,平复着过快的呼吸,脸上全然没有夺冠后的喜悦感,反而挂着臭脸,眼里满是少有的阴鸷感与暗沉感。剑眉敛起,眼睛正盯着不远的某处。配上略显模糊的画质,让整张图氛围感十足。这张照片当时就在表白墙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没想到毕业典礼上还能再次看到。“这么一看,陈令璟还真挺帅的。”李忆绵用毕业册顶在额头上遮着烈阳,不由得感叹一声。初芒:“你这么说,不怕张佑安吃醋?”张佑安与李忆绵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争了三年,但青春懵懂的暧昧种子早就种下了。反正在旁人眼里,两人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只要有一方愿意主动,事就成了。但作为当事人的双方,一个义愤填膺道:“老娘是瞎了眼吗,会看上他?!”另一个则吊儿郎当说:“不着急啊,她不说了嘛,得等她眼瞎。”“他?”李忆绵嗤一声,“关他屁事!他大忙人天天黏在游戏里,哪有时间吃我的醋啊!”阴阳怪气的味道扑面而来。“陈令璟真的很帅啊,吊打一百个张佑安好吗!亏他们两还发小的关系呢!”李忆绵气鼓鼓地说,“不过可惜了,我这三年也没和人家帅哥讲过话、要个微信啥的,谁不愿意列表里躺个帅哥啊。”南辞中学在制度上规定的死死板板,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串班”,所以说一班和三班是离得挺近的,又有张佑安这层关系,但能接触到的交集十分之少。初芒对这方面不太敏感,要不是管理表白墙了解点学校里的风吹草动,她这三年可真是要用“一心只读圣贤书”来概括。“对了,芒芒,”李忆绵掏出镜子补了补口红,她现在才刚学化妆,化妆品跟手中的调色盘一样,只管往脸上涂着一层又一层,“你不是在外面租房子吗?现在住哪呀?”“玉琳路那块,就在学校前面一点。”李忆绵将镜子拿下,“是嘛,”她染着眼影的眼睛大大地凑近初芒,带着窃喜与惊讶,“那一块住了好多咱们学校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张佑安总喜欢在那附近的篮球场打球,有一次我还看见过陈令璟在那呢!”这事初芒就没打算瞒,没必要且没意义,她顿了顿,轻描淡写道:“啊对,他就住我隔壁。”“……?!”李忆绵手一抖,口红没留意朝旁边猛地一滑,她嘴角微微张开,不知道一时间该为初芒这件事感叹,还是该心疼自己化好的妆。她唔唔着喉咙,正想发声,台上的音响传来一阵窸窣声。就见刚才话题中心的男生,正站在讲话台前,单手提了提面前的话筒,耷拉着面色,眼神在底下一片乌压压的人群里周旋着。大家纷纷从之前枯燥的领导讲话里回过神来,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着。“陈令璟?怎么是他?”“我去,快看他手和他眼睛包的纱布,卧槽那个高考用左手写字的原来是他啊!”“啊!居然是他?这么可惜啊……”坐在旁边的某个三班男生,懒着劲儿插入话题:“妹妹,三班人谁不知道,人璟神一直都拿左手写字的!那狗屁报道是误导你们的!”“……”“咳,”陈令璟润润喉,低沉的声音从音响里似电流般流出来,“大家……早上好。”他捏了捏班主任为他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纸上的字跟会魔法一样地跳???出来,蹦蹦哒哒地跑到很远处。从他临时决定来参加毕业典礼,到临时被班主任选来来救场,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原定的学生代表昨晚和朋友喝嗨了,大半夜急性肠胃炎送医院去了,三班班主任接完电话正一筹莫展时,便看到吊儿郎当踩着点到场的陈令璟。奈陈令璟百般推脱,班主任就是不松口,人主持人介绍词都还没讲呢,就硬生生把他往台上一推,随后还露出一个“老师看好你”的眼神。他登时如鲠在喉,机械地念了一句开头,“亲亲……亲爱的同学们,我倍感……荣幸地站在这里。”好矫情。好你妈矫情。说得他自己都不信。台下的李忆绵已经笑得止不住了,“他的嘴巴好像跟自己不太熟哈哈哈哈哈……”初芒也顺着人群在笑,发现他紧张或难堪时,总习惯用手蹭蹭鼻尖。卡壳了好几次后,陈令璟便像是想放弃了,长吁一口气,将演讲稿直接又叠了回去。反正都毕业了,这个学校也没啥能管的住他的东西了,总不至于现在还来背处分写检讨那一套吧?他倾身向前捏着话筒:“我觉得吧,都毕业了,最难的高考已经过了,那就——”他停了停,脑子开始短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将破罐子破摔演绎到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爱咋咋地,吃香喝辣!”刹时。打趣的掌声与爆笑声闹成一团,整个操场如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闹气正直冲天际。初芒望着台上的他,喧嚣被自动切割成背景乐,虚化成影只留他一人清晰夺目。遮住眼睛的纱布拓出几分清颓,但唇上却挂满了笑意。这个年纪独有的盛气与肆意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可真随他妈的去吧。潇洒、随性是他一惯的作风。绿茵场上,彩旗飘飘,红毯铺盖,像极了电影的最后一个长镜头。再慢慢往上拉,整个校园都笼罩在镜头下。连同的,初芒想起南辞中学嗓门最大、人送外号笑面虎的教导主任,此刻正和两个保安在南墙外的小树林里蹲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