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你叫我。”
七大家之一的第五家位于神秀湖西南侧的雨瓶湖。与其他几大家相比,这里离百家城远上许多,行人来往更少,显得很是冷清。
事实上,第五家的人也是七大家中最少的,几乎只有别家的三分之一,但岛屿还是那般大,就显得更是冷清,没什么人烟气。在这大雪天里,若不细瞧,倒也还发现不了这里有着个大家族。
第五家家规不严,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松散,岛上的第五家的人读书、修炼等许多方面并无多大限制,颇为自由。大雪天里,街道上看不到几个人,基本都在自家房间或者洞天里修炼、读书。便是每日的扫雪也是使的术法神通,三三两两地打理掉即可,没有莫家那般的“闲情雅致”。
这日头寒颤的天里,雪下得许大。雨瓶岛北侧的一间一楼一顶式阁道房门口,身着玄青色雪披的姑娘敲响前门。她的五官很特别,相较一般人浓重许多,眉目鼻唇都是如此,单独看上去,像是画家用力过猛的笔触,绝对说不上好看,但五官长在同一张脸上后,像是出于某种巧妙的映衬,显得格外具有亲和力,或许不能给人留下惊艳的感觉,但一定能留在人心里,刻骨难忘。
这样的面容在第五家最为熟悉,第五家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她叫第五鸢尾,是这一代人里每个人的大姐。
“鸢尾啊,你来了,快进来吧。”里面传来温和的声音。
第五鸢尾推门而入,瞧见自家老祖第五立人正在火坑前,用一双筷子鼓捣着什么。火坑上面搭了个架子,挂着被烟熏得漆黑的铁罐子,正从罐子里腾腾地冒热气出来,呼啦在地第五立人一张老脸上。她眯着眼,正用筷子在铁罐子里搅弄。
第五鸢尾嘴角温了温,脱下雪披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露出里面平时里常打扮的女儿态。她迎上去,笑着问:“老祖宗又在炖什么?”
第五立人年轻的时候,或许是绝代佳人,但年纪到了,现在也只是一老妪。她穿着很平常,面貌也就是平常的老妪模样,一身的衰老之相,她咕哝道:“现在这些人啊,都不记节令的。今天是降雪日,得喝炣油茶,吃面焦。”
第五鸢尾嘴角含笑,坐在第五立人一侧,口里呼出一串白气,“今年雪下得早,半个多月前就下雪了,大概那个时候大家就喝茶吃面了。”
“节令始终是节令,今天才是降雪日。”第五立人说:“传统不能丢。”
第五鸢尾笑道:“老祖宗说得是,传统的确不能丢。”
“如今这有些人,怕是早就忘了什么叫传统。”第五立人冷哼一声。
“时代在变,更多的人还是希望顺应大势。”
第五立人没有多说,从一旁拿起铁勺,在罐子里一阵搅弄后,乘了两碗面焦出来,再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炣油茶,“喝点茶,吃点面,节还是要过。”
第五鸢尾接过面焦和炣油茶,“老祖宗对我真好。”
“哼,这第五家,也只能对你好了。”
第五鸢尾眉目含笑,在她印象里,自家老祖宗总是这样,最喜欢做日常的事,对她很好,但总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
热腾腾的面焦在碗里糊着。这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更没有什么裨益修炼的好处,就是实实在在的洛河旁的寒麦制成的面做成的面焦,是神秀湖几千年以来的降雪日传统食物,有着个“驱寒向暖”的颇具希望的意义。至于炣油茶,起初只是为了吃面焦时不噎着搭配的,后来也给了个“修身平定”的意义。
吃起面焦来,第五立人就不说话了,闷声地吃着。第五鸢尾像极了乖乖女,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用筷子挑起面焦,再搅成圆球状,塞进嘴巴里,和着一口炣油茶,进了肚子。
两人吃过后,第五鸢尾便起身洗碗收拾,在后厨,边做着这些的时候,边同火坑旁的第五立人聊天。大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一听上去,倒像是一家人,懂事的孙女儿边做家务边给婆婆扯东说西,哪里是什么了不得的仙人。
第五立人将火坑里的火鼓捣一下,变得更旺,然后问:“前段时间,陈家那个小子被驼铃山的小姑娘伤了,现在如何了?”
第五鸢尾撸起袖子,正洗着碗,听这般问,先是反驳:“老祖宗,这么说不对。经年倒不是‘被’伤,是他主动去挑战,应不下来。”
“你还是一样,把事情分得很清。”
“总不能混着来嘛。”第五鸢尾继续说:“经年的文阵破了,破得很彻底,差不多是断掉道基和命门的。曲红绡虽然收手了,但她的确是很认真,没有让,经年受这般伤也还正常。现在嘛,命门倒是修好了,但是道基难愈。”
“就是废了的意思吧。”
“这……嗯,老祖宗你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总不能弯弯绕绕的。”
“老祖宗……”
第五立人摇摇头,“陈家虽然不守传统,但是思想很传统,那小子废了差不多就算是废了,以后只能好好读书了。过段时间,陈家的代表人就得换了。”
第五鸢尾叹了口气,“怪我那段时间不在,要是在的话,不至于如此。”
第五立人看了她一眼,“你让自己活得太累了。这一代里,这么多小辈,照顾起来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