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惩罚那些不去援军的守兵吗?”
“虎贲军没了,谁保护我们啊?”
“南宫家三位良将,十万精兵死的这么凄惨,我们大庆不报仇了吗?”
“皇帝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时间,说书先生被围得水泄不通,差点挤翻了桌椅。
无奈中,他跳上凳子大声喊道:“大家听个响儿而已,我就是个说书的,我讲得是故事,是过去发生的事情,至于以后,天知道!乡亲们,让让路!我要回家了!”
老百姓听不懂派系斗争,听不懂御国之术,他们只明白战神死了,保护神没有了,以后没有太平日子过了,各个面如土灰,诚惶诚恐。
稍微有些良心的,会为了那孤儿寡母担忧,暗暗祈福南宫家不要绝后,三公子南宫玥能安全归来!
“散了散了!今日讲完了!”
小二驱赶着不买茶水,蹭听故事的人。
掌柜恭敬的送离说书先生,先生从袖中掏出一粒碎银,掌柜含笑收起,他从未见过来茶馆说书,倒给人银钱的先生。
而这样的说书先生,从郡县到京城,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等到官府重视时,这股风潮已经席卷全国。
不是一个人在高谈阔论,也不是一群人的群情激昂,而是自下而上,由民间到朝廷,几乎人人参与了一场舆论战,这种口口相传,无限循环的威力巨大,使得朝廷不得不尽快拿出一个结案。
一月后。
大明宫秋雨绵绵,除了当值的侍卫,殿外出现一群士兵,他们身穿铁灰色铠甲,并无刀剑利刃在身,眼神坚定又赤诚。
细细看去,这百十来个人都是各个大营的中层将领。
雨水顺着头盔流下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为何堂堂男儿跪地不起?
大殿里,一群大臣吵得不可开交,座上的皇帝却在这阴冷死气的空气里睡着了,仿佛这样嘈杂的声音让他更觉安心。
王公公上前给圣上披了一块毯子,悄悄退在阶下。
工部尚书侍郎柳南春道:“当年南宫宝老将军为保天下太平,不眠不休奋战十个月,数次规劝刘哲,才有了西蜀的归降,大庆能够一统天下,南宫宝老将军功不可没,现在有人讲他要造反,简直无稽之谈!你们拿出凭据来!”
此话一出,店内大臣皆是一惊,三皇子的门客魏大人不敢再争。
谁都知道柳大人这话相当于是横着出来的,圣上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庆元初年之前的事情,而且,这柳南春是二皇子的舅舅,怎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站队太子党呢?难道是看大势已去,准备忠心效力太子了?
柳大人也自知一时情急失言,跪地请罪,“大庆盛世如虹,皆由陛下您龙威耀天,治世严明,与南宫宝将军君臣一心!顺承天命正统!实是万世明主,永固千秋!臣提旧事,不过是看不过乌合之众为推诿过错,而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南宫宝老将军啊!望圣上明鉴!”
半晌,无人说话。
皇帝似乎被这突然的安静惊醒,缓慢的伸了个懒腰,冷眸缓缓张开,看着腿上突然出现的毯子出神,王公公立马上前恭恭敬敬取回毯子,轻巧的挂在胳膊上,不敢抬头。
皇帝叹了口气,声音并不高。
“哎!我是不是老了?”
群臣一起打了个冷战,跪倒一片,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不耐烦得摆摆手,“你们就是看我老了,才敢如此懈怠,漠北一战打成这个样子,你们都有责任!正事上都是哑巴,反倒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记得清楚,吵了三个月还是不能有个定论吗?”
太傅陆明赫顶着风险,执意进言。
“圣上明鉴!南宫家率虎贲军无数敢死壮士,忠血英魂,二十年寒暑春秋,渴饮雪水,倦卧大漠,冻死冻伤者数万都未退却半步,将我大庆国门死守,怎可因最后一战失利就否定他们二十年的忠诚!漠北一战牵连甚广,希望圣上下旨彻查!”
兵部的李大人反唇相讥道:“没人否定老将军之前的功绩,只是漠北一战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庆损兵折将,丢失百里守地,几个郡县被匈奴人大开杀戒,死伤无辜百姓,掠夺财务都被柔然竭族瓜分殆尽,留下满目疮痍,朝廷还得急派几路大军重新组织防线,让北凉和柔然有了联盟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他南宫宝自作主张,贪功冒进的后果吗?将我大庆置于风雨之中,他又拥兵十万之多,到底是何居心?”
陆明赫不退反上前一步道:“主动围剿北凉老巢是年初议事堂上凑圣上允了的事情,南宫宝老将军不过奉命行事!难道李大人质疑圣上的裁断?还有李大人!你们兵部是怎么配合援军的!为何武威,永昌的援军迟迟不按计划向黑河进发!现在这么着急,将此战败因归在南宫家名下,难道是为了洗脱你们的失职!”
李大人被怼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当然知道北伐是南宫宝老将军一生的夙愿,也是圣上的意思,休养生息二十多年,国力盛达,兵强马壮,如果此事成了,功在千秋,造福后世,保大庆百年太平。
当时自己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恨不得亲上战场,助南宫宝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