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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桌上摆的五香瓜子，已经嗑了不少。老许的手指轻敲着茶碗，外貌颇为悠闲地喊茶房来冲开水。

茶房来了。李敬原慢慢放下手上的《商务日报》，漫声说道：&ldo;我看，金钞还要看涨，这个比期，头寸硬是紧得很咧！&rdo;他的声调和旁座面红耳赤地争论行情的喧哗夹杂在一起，显得十分和谐。等茶房冲过开水以后，他才习惯地摸了一下眼镜，耳语地告诉老许：&ldo;今早上到区里去，发觉他们在转移！原来是你连夜关照的，这很及时。&rdo;

许云峰点点头，也低声问道：&ldo;区里发现了新的情况吗？&rdo;&ldo;陈松林大概脱离危险了。&rdo;李敬原沉着地说：&ldo;区上发现，深夜里沙坪书店附近出现过形迹可疑的人……&rdo;

李敬原说这话时毫无表情，然而目光却犀利地在镜框里闪动。&ldo;照你刚才谈的情况看来，敌人昨晚上果然动手了，这一次真是危险！&rdo;

&ldo;刘思扬没有出事吧？&rdo;

&ldo;不知道。&rdo;李敬原说：&ldo;回头我设法和他联系一下。&rdo;

一个书贩摇晃着手上的画报，穿过人丛，李敬原摸出打火机，从容地点燃纸烟。

&ldo;嗨，来一本新到的《life》？看，《明星画报》！昨天才出版的上海《密勒氏评论报》……&rdo;

听到李敬原谈的情况，许云峰对目前的形势感到更加严重了。对敌情的正确判断和及时防止了破坏，并不能使他高兴，相反地，他感到内疚。把备用联络站交给甫志高管，这是一种不应有的疏忽。过去虽然发现甫志高的许多毛病，但今天看来，对他的问题还是认识不足，这种人，即使一时有再好的表现，也是不能相信的。许云峰瞧了一下李敬原，他正吐着浓烟，仍然是那样的从容镇定，使许云峰明显地感到：不管风浪再大，他永远也不会张皇失措的。

茶馆里人来人往，经常打断他们的谈话。他们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感到安全。嗑着瓜子，等书贩过去以后，李敬原再次说话了。

&ldo;昨天市委开会研究当前工作。老石同志传达了中央最近的指示……今天我本来想向你传达的。&rdo;

许云峰明白，李敬原谈到的老石同志，是指前些时候去向南方局请示工作的，地下党川东特委书记。敌人处决纵火特务以后，最近兵工厂又在酝酿新的斗争，因此，许云峰没有出席这次市委会，也没有见到刚回重庆的老石同志。有关的重要指示，老李此刻是无法传达了，因为他们必须首先研究如何对付突然发生的敌情。

&ldo;有个情况值得严重注意。&rdo;李敬原丢开烟头，声音更轻了：&ldo;市委认为敌人成立侦防处以来，采取了许多对我不利的行动……在会上老韦同志报告了一个从内线获得的重要情报：中美合作所的美国特务顾问处不久前改组机构，新派来一名准将级的国际间谍……从某些迹象来看，这位&lso;客人&rso;已经接近了地下党的组织……&rdo;

&ldo;胃口不小嘛！&rdo;许云峰嗑着瓜子，冷静地笑了笑，闲看着走过身边的叫卖瓜子花生的小贩的背影，缓缓说道：&ldo;这倒是一场国际斗争咧。&rdo;

&ldo;正是如此！&rdo;李敬原肯定地点头。&ldo;把书店的事件，和新来的&lso;客人&rso;的活动联系起来一看，更证明这是对方有计划的行动！&rdo;

虽然话说得很轻很轻，可是，两个人都在眼色里道出了它的严重性。

许云峰的思想飞快地发展着，他立刻联想到昨晚上小陈谈的重要线索：黎纪纲这个危险人物，突然冒雨在书店出现，并且叫走了郑克昌，这就是敌人动手的征兆！老李说的深夜里在沙坪书店附近发现可疑的人，便是斗争的明朗化！一个危险的感觉立刻在脑子里闪过：说不定美蒋特务已经赶到前面去了！许云峰的思路一转，担心地说：&ldo;要是甫出了事，就讨厌了。&rdo;

&ldo;这个人还有一件很不好的事。他居然假借你的名义到处借钱，说是你要他办刊物……成岗拒绝了他，他甚至大吵大闹，诬蔑成岗不执行决定！&rdo;

&ldo;啊！&rdo;许云峰简直没想到，甫志高竟会到和他早已断绝组织联系的、自己过去的交通员成岗那里骗钱。他的眉头猛然聚成一条线，&ldo;这，证实了我的看法！这人很危险。&rdo;

老许端起茶碗，又放下了。昨晚上他和沙磁区委书记一凑情况，知道了更多的事情。区里几次想调动甫志高的工作，他都借口熟悉经济工作，不愿放弃银行里的职位。最近几个月，他忽然积极起来，不但乐意兼任书店经理，而且要求过问学运工作。他想扩大书店，提高自己的地位，并且借此插足到文化界去占据一块地盘，解放以后向党讨价还价。许云峰喝了一大口茶，回头问道：&ldo;老李，你说他的个人主义，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还有点自己人的味道吗？&rdo;

&ldo;利令智昏。&rdo;李敬原吸着烟，神情十分严肃。&ldo;他想办刊物，当然有人送给他主编，他想扩大书店，又给他送店员！这种人，不仅今后不能容忍，现在就应该……&rdo;他的手坚决地往桌下一切，做了个示意的动作。

&ldo;对。&rdo;老许点点头。&ldo;立刻割断组织关系！车票已给他买了，事情交代完，要他今天就离开重庆。&rdo;